安乐恭敬地回应着,“贺总您好。”

贺江天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单手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和图片,记载着安乐的无趣又艰难的十几年。

“今年多大了?”

安乐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十七岁了。”

男人翻看资料的眼神一顿,微微挑眉。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

安乐紧捏着衣摆,“嗯。”

“第一句话就撒谎,不太妥当。”

贺江天突然抬头看了安乐一眼。

安乐被看得一僵,连忙低声解释道:“身份证上是十七岁。”

“但小时候登记身份时晚了一年,实际已经十八岁了。”

贺江天这才若有若无的点点头。

安乐说的这些,资料上都有,他只是例行问问年龄,却不想这孩子一开口就面不改色的撒起谎来。

在看到资料上描述着安乐曾经被同学霸凌拍下照片和视频,但相关的细节却是一点也查不到。

男人眼神一暗。

不是他的人真的丝毫也查不到,而是一天时间过于紧迫,想要短时间找到线索很困难。

但这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男人一手搭在木桌上,轻咬着烟蒂。

“你母亲拿了我一大笔钱的事,你知道吗?”

安乐点点头,“知道。”

细长的烟雾在男人之间缠绕,贺江天微微勾起嘴角。

“知道为什么吗?”

安乐咽了咽口水,心里升起一阵怪异感。

“因为……”

“赵叔叔入狱了,妈妈一个人很辛苦,您心善,就主动补偿我们。”

“哦?”男人掐灭烟头,突然轻笑一声。

“看来你的好妈妈并没有跟你讲实话。”

说着,男人从资料中抽一张纸放在桌上,示意安乐拿起来看看。

安乐只是稍微走近,就看到上面熟悉的排版布局。

他心下一震,瞬间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诊断报告。

和被他藏在家里的那张诊断报告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那张是原件,被拿着看了很多次,边边角角都有留痕,已经有些旧了。而现在放在桌上的报告要更平整,明显是刚打印出来的。

安乐垂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诊断报告。还是他不停地做兼职卖东西,替同学写作业,想尽各种方法才攒到的钱。然后连夜买了火车票,背着外公偷偷去到全国最好的皮肤科医院。

他还小,也没有许多钱,去医院也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胎记能否被消除。

哪怕只是让它颜色更浅一些。

然后得到了一张这样的诊断报告。

如果人生有转折点的话,对安乐来说,一定就是那一天。

因为从那天开始,他才从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虚假世界中醒来,然后真正意识到,他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比起真相,他宁愿得到的诊断书是胎记无法消除。

“你的遭遇令人惋惜,但我可以帮你。”

安乐拿起桌上的诊断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如果说给妈妈一笔钱作为补偿已经令人匪夷所思,那现在提出可以帮他,就更加不合理了。

安乐心底深处涌起强烈的不安。

一时之间,心里闪过许多猜测。

安乐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生硬,“您、为什么要帮我?”

贺江天轻笑着,“你觉得呢?”

安乐没开口,心里揣摩着各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