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决明是千年以来，第一个渡劫的修士。

天道出现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站在九重天上，俯视脚下的芸芸众生。

只花决明根本无暇理会这让世上生畏的天道，将渡劫之后变的无比灵敏的神识，铺遍三界。

"我知道你在找谁。"天道后面的一句话，宛如箴语，"你找不到他的。"

他如此苦修，如此历经劫难，就只是为了在这三界之中，搜寻到一缕那人的魂魄。

"你怎知我找不到他？"

天道不语，只将这九重天上，当天发生的事，拟做幻境云图，重现在花决明眼前。

……

当日，歧岚在最后一步回首，失掉成仙的机会。

天道对他道，"我答应过一个人，千年之内，不可夺你魂魄。如今离千年之约，还有百年。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歧岚的目光，怔怔落在那弃剑跳下断崖的人的身上。

"我可让你重回人世，与花决明再厮守百年。"天道仿佛劝他一般，"他爱你入骨，此番复生，必不会再辜负你分毫。"

歧岚望着坠崖的男人。

花决明望着他。

若歧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丝一毫的踌躇，他心中的痛苦，就会少去许多。但在木然之后，脸色苍白的歧岚，只是摇了摇头。

"不论你与谁有约，我自愿赴死，便算不得你违约。"

他眼中一片死寂。

曾经那束为花决明燃烧的焰火，终于熄灭了。一点不剩。

"我这一世，皆在求仙问道。我这一世，也都是一人在踽踽独行。"

坠崖的人，落在崖底，自己废去了灵根修为，在一片乌鸦的凄厉的叫声中合眼死去。

歧岚望着这一幕，先是一笑，而后眼泪便滚滚落了下来。

"若生如此，何惧于死？"

他竟这样的绝望。

花决明肺腑中传来一阵剧痛，破势他不得不俯下身去。

当年得闻师父死讯，歧岚在他怀中失声痛哭，他心中万般爱怜，此后对他更是如珠如宝。只是时间太快，美好的东西又格外易逝，没过多久，他便忘了，歧岚虽是仙道魁首，却也是个在他怀中痛哭过的赤子。

若自己当初能待他好一点……

若自己当初能……

眼前的歧岚近在咫尺。

歧岚从来都近在咫尺。

知道此刻，花决明才明白，是自己越走越远，才终究失去了他。

众星皆降为尘【下12】

"有趣。"

幻境之中，天道如此评价道。

"在这千年之中，我遇见的修道者，倒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歧岚沉默不语。

"只是我与人有约，你的魂魄，此刻并不归我处置。"

"三百年后，我会亲自来取。"

说完这一句话，幻境便寸寸裂开，化作一地星辉。

目睹这一切的花决明，忽然间自绝望的心底，生出一丝希望来，"你既然没收走歧岚的魂魄！那他去了哪里？"

"他去了哪里？！"

花决明声声质问，脸上泪渍，亦是没有干涸。

天道只轻飘飘的，抬了抬手，已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花决明，就此退开数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