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和镜头摔了一地。他走过去,叫住狗,冷冷地把相机踩烂了。

那个记者看他的眼神像看地狱来的修罗。

陈文港没有崩溃,他只是觉得痛苦,霍念生没有给他一个名分,但说到底,他也没有给霍念生一个名分。他回首过去的七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整整七年都干了些什么呢。

但他不能后悔,一后悔就真的会被彻底拖垮,往后踩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总算捱到火化那天,悄悄订的日子,只有他们寥寥几个人在场跟遗体告别。

直到看着霍念生冰冷的睡容,陈文港才从浑噩中豁然惊醒,意识到他是真的走了。

焚化炉一进,以后再看不见这个人了。

他抓住工作人员的手腕,力道大得捏出了青青红红。已经忘了那个工作人员长什么样,依稀有张憨厚的脸,很理解,没埋怨,反而跟着旁边祝律师几个一起劝他。

最后陈文港自己冷静了,怔怔地松开棺木。

再出来就是一捧骨灰,装了盒,一直到举行葬礼,这往后所有的回忆都是混乱无序的。

多年后Amanda跟祝律师回忆这段往事,还掩着嘴笑,跟基金会的员工说,别拿陈先生当病猫,看他平时好好先生一样,撒起脾气来那也是不得了,泼天动地的。

陈文港听到了也只是温和笑笑。

时间已经把他打磨圆融,对此无动于衷,仿佛陈年旧事也不算什么了。

普通人可以从告别悲伤,走向未来,平心静气地回首过去。

他们已经走出去了,没人发现只他被落在原地,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