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滔滔不绝:“所谓爱人的头颅,其实是文学艺术作品中一个经典意向。比如小说《红与黑》里,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却被命运玩弄的于连,被处以死刑后,深爱他的玛特尔小姐亲手把他的头颅下葬,抱着爱人的脑袋与之告别。又比如王尔德的剧本《莎乐美》里,莎乐美向施洗者约翰求爱,遭到无情的拒绝,莎乐美发誓要吻到他的嘴唇,为此宁可以七重纱舞诱使继父希律王砍下他的脑袋,最后终于把约翰的头颅抱在怀里,得偿所愿。”
“不过我最直接的灵感来源,是中东诗人ZangiBukhari的《玫瑰与葡萄酒》里这样一句”
男生兴奋地蹲下,示意标签下还有一行蝇头小字:
【头颅若不滚到爱人的脚下,便是肩上的负担。】
“果然里面很多学问。”霍念生虚心求教,“这句话又怎么解释?”
“字面上理解……就是说一个人的头颅要为爱人而掉,要滚到爱人的脚下,否则活着就没有意义,只是个肩膀上顶着脑袋的懦夫而已。”男生说,“头颅是生命的象征,诗人表达的其实是自己炽热的爱情观真正的爱情要为爱人抛洒头颅,献出生命而无怨无悔。”
“原来如此。”
“没错!所以我认为,只有死亡才能衬得上最极致的爱情。只有把爱人的头颅抱在怀里那一刻,爱情才从此升华成一种再也不会凋零的东西。这死亡里面隐喻的是永生和幸福。”
未来的艺术家口若悬河,滚瓜烂熟得像是背了很久的毕业答辩。
可惜时间有限,没等讲完他就被朋友回过头抓走,依依不舍地与自己的野生观众告别。
闲杂人等离开了,这方空间重新安静下来。
霍念生碰了碰陈文港的胳膊。
陈文港如梦初醒。
却听到对方问:“怎么哭了?”
陈文港微微诧异地回视霍念生。
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霍念生说这话的意思。陈文港本能地眨了下眼,一点冰凉便沿着右边腮颊流了下去,才发现果然是眼泪。但他其实没有哭,也只流了这一滴泪。
陈文港被问住了,连他自己也无从解释。
霍念生抬手,用拇指替他擦去脸上的湿意:“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
是因为这一句话,才惹出了后面更多眼泪。
在成年人的世界,受了委屈并不一定要哭,泪水往往决堤在得到了一点关心的那瞬间。
对霍念生来说,并没有察觉其中细微的差别。
他只是理解小朋友有自己的委屈陈文港比他小七岁,三年一个代沟,他们差了两个代沟还多。霍念生出国上大学的时候可能陈文港还在读小学,每次这样一想,把他看成小朋友也没什么问题。陈文港伏在他肩上,肩膀颤抖,霍念生想,他能有什么伤心事呢?
是被迫分手,是自伤身世,还是在哪里受了苛责。
或者为了什么别的原因过得不开心。
衬衣胸口处打湿了一片,先是温热,转为冰冷。霍念生拍拍他的后背。
这突如其来的伤心何其委屈,令霍念生都于心不忍起来。
霍念生脑海里浮现陈文港从医院拿了药,一个人走在萧瑟的街边的背影。
那张温和冷静的面具下总有一种隐蔽的紧绷感,藏着秘密和心事,不肯轻易示人。
过往学生露出好奇的眼神,霍念生把他带出展馆。
他们在建筑背后找了条石凳坐下。
阳光暖洋洋地晒在身上,温热而友善。
和煦的微风中,陈文港克制住了他自己的情绪。
霍念生的手帕拿给他擦了眼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