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倒不是不会照顾人,恰恰相反,他是娴熟过头了,霍念生都没告诉他,他平时是不是喂小孩习惯了,职业病似的,不光要喂嘴里,送一勺,恨不得还能夸两句。拉拉扯扯,总算这碗粥吃完了,陈文港洗了碗,又拿薄荷加蜂蜜煮了水,倒在玻璃壶里,放到床头晾着。

霍念生拍拍身边,叫他:“别忙了,上来。”

陈文港脱了拖鞋,上了床,两条胳膊挂在他的肩膀上。

霍念生靠在床头,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手心的温度也是热的。

他问:“做梦哭什么呢?”

陈文港睁大了眼:“你说我?”

他怔怔的,好像是真的转不过弯。霍念生用拇指沿着他下眼圈划了一下,陈文港眼底还有红丝,眼皮微微肿着,连卧蚕都肿了,被他一摸,才觉出脸上那块薄薄的皮肤干涩紧绷。

但要不是霍念生问,他其实都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个悲伤的梦。

现在想起来了,梦里,他守在棺边,求那个冰冷的人再看自己一眼。

霍念生让陈文港离远点,省得传染,但陈文港不肯放手:“不会的。”

霍念生拍拍他的胳膊:“感个冒而已,又不是要死了。”

陈文港抓住他的手腕,上嘴就咬了一口,嗔他乌鸦嘴。

霍念生宽厚地笑笑,抬着胳膊,任他磨牙。

过了片刻,陈文港松了口,也浅浅笑了一下。

他跟霍念生聊天:“你知道吧,我母亲早就去世了。”

霍念生应了一声,问:“然后呢?”

陈文港说:“然后就要买墓地,立碑。那时候我还不大,不怎么记事,连她长什么样都没印象了,有印象的是过了几年,清明节,我爸爸带我去公墓祭拜。前两年碑还没立,我们去的那年刚刚立好,我也认识不少字了,一下发现碑上刻的是两个名字,一个我妈妈的,一个我爸爸的。妈妈那个描了金漆,他的那个没描,还是红颜色,立碑人只刻了我的名字。”

霍念生说:“这也好,说明他们感情恩爱。”

陈文港说:“我理解,但还是没有给我留地方。”

霍念生笑起来:“当然都是夫妻合葬,带上你算怎么回事?”

陈文港不吭声。

哈雷看他们两个开始聊天了,吧嗒着腿跑过来,两只爪子爬在床边,跃跃欲试往上跳。

陈文港换了个姿势,压着霍念生的大腿,伸长胳膊,揉了哈雷一下。

它立刻碰瓷似的,哧溜躺倒在地,四脚朝天,把肚皮露出来。

陈文港几乎探出半个身子,用一根手指在它肚子上划来划去。

霍念生从他的后脑勺都能读出思想感情,说:“好了,活了两辈子了,想开一点,你不是还有我,将来我们也这样,再不然,墓地都不买了,这回一起烧,把骨灰混着埋在同一个树坑里,上面栽棵松树,把树养得四季常青,就算有人砍了都分不出谁是谁。”

陈文港趴在他腿上逗狗,还是不讲话。

霍念生挠挠他的后颈:“跟你说话呢,行不行?”

陈文港噗嗤笑了出来。

他专门请了假,在家照顾病人,霍念生身体底子好,过两三天也没什么事了。

陈文港则改了主意,他们俩说好还是去隔壁市玩一躺,自驾,找个周末就能来回。

但这个计划推迟了一周,是陈文港那个小学同学程波,又来催促参加同学聚会的事。

陈文港开始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答应的程波说今年还请了他们一年级那个班主任,十几年没见,如今年过花甲,已经退休在家,很多同学在群里追忆往昔,纷纷都说一定要来。

结果到了聚会当天,还是没见上面,老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