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借着夜色掩护,乔句大胆地问:“以前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陈文港沉默片刻,却答非所问:“其实我这些年很少提他。”
乔句闭上了嘴,但他察觉陈文港有往下说的愿望。
陈文港慢条斯理地说:“不提是因为不敢说太多,我会陷在痛苦里不能自拔,而且总把那点伤口给人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别人也要烦的,别人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完全不提,这些年来,我又害怕没人再记得他,没人再陪我怀念他。我一直都很想他。”
乔句说:“可他毕竟都走了那么多年……我是觉得,过去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有一个刻骨铭心的人,藏在心底,这些都是珍贵的记忆。只是人总要往前看的。”
他小心翼翼:“你没必要忘记这些,但也可以带着它们,开启新的生活不是吗?”
陈文港微微笑了一下:“大家都是这么劝我的。其实走到这一步,我还不算往前看吗?我觉得我已经很坚强了。回到你刚刚问的,我甚至不敢说我们感情很好,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我连一句表达爱意的话都没说过。他去世之后,我的痛苦只能不断翻倍,不可能消减,更不可能消失。要不是他让我好好活着,我可能早就没法坚持到现在了。这是他交代我的最后一件事,幸亏我做到了做得还可以吧?至于其他的,我老胳膊老腿,真的是没法胜任了。”
乔句听得怔怔的,半天,他回过神,挠了挠头,又清了清嗓子,才玩笑道:“真遗憾,看来我真的没戏了。不过好消息,这次不是发好人卡,我终于明明白白地被判死刑了。”
陈文港说:“你肯定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
汽车停在十字路口,红灯闪了两下,绿灯亮了,陈文港继续往前开。再过两条街就到了乔句家附近,这片居民区是新建的,配套设施不完备,附近路灯还没通电,他放慢速度。
前方就是小区门口,陈文港把车停在路边。
他说:“到了,你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回家路上,陈文港突然想到什么,他看眼日期,差点忘了这个月只有三十天。
翌日一早,他给花店打电话,路上去取了一束深红玫瑰,开车前往墓园。
哈雷趴在后座,等车停稳,它便跳下来,熟门熟路地跟着陈文港往里走。
他来探望霍念生的时间不只在逢年过节,每个月一号,陈文港都会来这里看望他。除了这个固定的时间,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也随时会来。头几年,陈文港带的总是白色的花,白菊,百合,康乃馨,栀子花……来的次数多了,他渐渐开始给霍念生带各种时令鲜花。
他来这里的心情也不再像祭拜,更像来赴和恋人的一场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