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身体往前倾,神色变得认真了一些:“考虑考虑吧,好吗?”

陈文港一时哑然。

相处这段日子,不管对方嬉笑怒骂还是冷言冷语,都已令他习以为常。然而霍念生突然露出这样少见的肃然的神色,有种让人没法说不的压力,陈文港头脑发胀,只能跟着他走。

“……好。”

霍念生噗嗤一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你说你这人,这到底是吃软,还是吃硬?”

反驳也没什么必要,陈文港淡淡自嘲:“我这是拎得清楚,我现在吃的是谁的饭。”

病房禁烟,霍念生拿打火机也只是为了把玩,金属盖开开合合,冒出一簇跳跃的火苗。

他忽而笑起来,瞥了陈文港一眼,把打火机装回兜里:“好啊,有长进了。比起瞎清高,我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态度。”

陈文港心情依然平静,倒没有什么受到冒犯的感觉。他身体里像是永久性失去了一部分热切和激情,就像挂在天边的夕阳,不再有耀眼的威力。但天上还有云海,声势浩大地燃烧起来,斜晖照进室内,每件家具都镀了一层静谧的红,安然无声。

说起来,这天霍念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到了这个时间点都还没走。以往他每次探视,时间有长有短,短则只待个半小时,长的时候也不过坐上两个钟头。

陈文港并是不想赶他走,相反,他有点希望对方破例多待一会儿。

能有个人多聊两句也是好的。

其实也很奇怪,他在真正了解这个人之前,不知不觉,已经先对对方产生了依赖心理。或者像陈文港自己承认的,他现在各方面的确都只能依赖霍念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而已。

但对于霍念生,哪怕对方声名狼藉,还是有什么不太一样。

至少陈文港想象不出,自己会向其他任何人这样露出软弱的一面。

对,软弱。

这个词像是突然从水底升起的气泡,咕嘟一下浮出水面,在他心里慢慢明了起来。

陈文港抱着膝盖,他在血红的夕照里直面自己的内心,也是在受伤后头一次审视过往。就算假设,面对的是不曾背叛的郑玉成,他也绝不愿意让对方见到自己遭遇的不堪和伤害。

从小到大,他总是优秀的那一个。

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只为换来别人一句称赞,他也做到了,做得很好,所以变得格外不能忍受不完美的自己,这也许是一种虚荣,但是毁了这些,等于毁了他过去所有的一切。

而霍念生这个人好就好在,他谁也看不起,看不起得一视同仁。

所以每次被那双含讥带诮、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注视着陈文港突然觉得好笑,或许就因为这样,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对方看透,于是潜意识里,反而让人觉得用不着再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