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瞬的安静，她抬头，看见分开人群走过来的林清让。

人们自发让路，有志愿者上前附耳在他耳边简单解释情况，他只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径直走到夏棠面前，没有看她的脸，先低头看伤口。

膝盖上破开口子，鞋子上留有灰印。他看过一眼，而后在女生面前蹲下。

他的目光很干净，只停留在膝盖以下，即使俯身蹲下，仍然气质出众得像个单膝跪地的王子，正在给灰姑娘试水晶鞋。

可惜灰姑娘的腿瘸着。

周围人窃窃私语，夏棠按住裙摆，低头看见男生乌黑的发顶，平日看着单薄的脊背，这时候显得格外宽阔。他伸手捏过发红的脚踝，指腹温度偏凉，力度比想象重。

她又低低吸口气，林清让稍稍抬起目光，视线相碰，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这个人好像笑了一下。

错觉一闪即逝，下一刻他已站起身，平静地拍去手上的灰尘，看向李子沫：“我送她去医务室。”

语气寻常得好像正在顺手做好人好事的雷锋。

众目睽睽，满操场人都在。

夏棠宁愿自己瘸着走去医务室，也不敢让林清让来送，她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但受伤的腿一碰地就吃痛，踉跄着单脚往旁跳了一下，站立不稳，被林清让扶住。

自然而然地，将人从女生瘦小单薄的肩膀上接到自己手里。

碰触隔了一层衣料，他的胳膊看起来清瘦，传来的力道倒是很稳，头侧过来，声线温和地低声提醒她小心，态度友善，彬彬有礼。

夏棠被他扶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单脚站好，觉得眼下自己就是宣传广告里，被三好学生扶着过马路的老太太。

事情到了这份上，好像完全没给她留下拒绝的余地。林清让仍然神色和缓得仿佛无事发生，弯起眼睛微微笑一下，手臂稳稳托住她的后背，轻声说道：“走吧。”

夏棠总觉得他语气里含着故意。

其他人仿佛都察觉不到，人群自发让路，李子沫也从她身前让开。夏棠走在众人的视线里，只低着脑袋看地面，球鞋皮鞋帆布鞋纷纷离开视野之内，就像往两边散开的乌云。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明晃晃的日头高悬头顶，空气格外干燥，地面上反射的日光照得晃人眼睛。

纷杂让到两边的鞋子之后，只剩一双鞋笔直停在眼前，毫无避让的意思。周围人陆续噤声，仿佛被次第按下暂停键。

夏棠的胳膊还架在林清让肩上，怀着不大妙的预感抬头，顺着修长笔直黑色裤腿向上看，正好撞上灿烂阳光下陆霄漆黑且锐利的眉眼。

这家伙长得白，白得就像《暮光之城》里面的吸血鬼，头顶日光如瀑，直射面孔，皮肤有如大理石雕塑，反射着一层冷白光泽，在光线下轮廓格外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