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重云转开了脸，过了很久，才说：“我有点累。”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活着很累。”

他觉得眼眶有些痛，大概是想要流泪，可是觉得在江清玉面前，他应该担起年长者的冷静，不能总是这么失态。

他已经因为一时冲动做了很懦弱的事情，江清玉会怎么看他怎么想他，他已经不敢再深思。

宋重云偏了偏脸，又闭上眼，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但江清玉又问：“上一次我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上一次？

宋重云懵了一会儿，“什么？”

“上一次，我上次死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那些无端的、没头没尾的梦境在提醒着江清玉，他应当不是第一次见到宋重云，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产生交集。

宋重云不能说出口的那些秘密，都与自己做过的那些梦息息相关。

那些事情恐怕不是假的，而是真是发生过的。

宋重云重生了很多次。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我和你说，如果有下辈子，就来找我，所以你来找我了，找了我很多次对不对。”

江清玉语气很是平静，又继续说：“如果我知道你活得这么痛苦，应该会说，让你别来了。”

话音刚落，床上那个男人忽然强撑不住，从眼角掉了泪。

江清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一句话，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开个后门也不算太难。

他道：“我应该说过这句话，对吧，我会让你好好活着，享受自己的人生，把那一辈子好好过完，不要来找我了，为什么你又回来了呢？”

“你都记得……”

“不，我什么都不记得，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江清玉总算轻笑起来，轻轻拉住了宋重云放在床边的手，“人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无论如何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就像你一样。”

“虽然没人知道你还活着，以为你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但实际上还是会有人记得你。”

他记得和宋重云在一起的事情，生死会让他遗忘掉过去的一切，但总会找机会慢慢回到他的脑海里，被他一点一点想起来。

江清玉摆弄着宋重云的手指，他说：“你想要离开，也很正常。”

反复的重来，和眼睁睁看着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痛苦不是外人能想象到的，他不是宋重云，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可是我还活着，人之本性，我会想办法救你，既然自杀没成功，那就暂时先放弃一下吧。”江清玉道，“这是你之前和我说的。”

“你把我带来这里，我还没有学会外文，也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也照顾不好自己，如果你死了……”

江清玉话音顿了顿，他眨眨眼，偏开了视线，望着窗外，半晌才继续说：“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在这里生存，我也没办法回国去和江溪争。”

宋重云疲倦的面庞上多了些动容。

他知道江清玉在骗自己，他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其实身边早已经有了很多下属和保镖在暗中保护，只是他愿意骗自己一次，愿意示弱，宋重云终归是甘之如饴。

就好像自己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身体还是很累，疲倦上涌，他甚至感觉身体似乎已经死了，只是精神尚且残存。

什么都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他听见江清玉起了身，去了外面。

那一瞬间失落和不安又弥漫而上，像深渊的潮水一般将他没顶吞噬了。

但不到两分钟，那踉跄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