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主人躺在一片漆黑里,没有任何声息。
江清玉听见自己说:“也是个可怜人。”
他抬了抬手,让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进到集装箱中来,将那具尸体抬了出去。
青灰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眼,映入江清玉眼帘。
他道:“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不如先来找我,说不定能多活一段时间呢。”
说完他自己也笑起来,“虽然……我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视线逐渐昏黑。
江清玉乱七八糟做了很多梦,几个梦没头没尾拼接在一起,他分辨不清楚。
又梦到他在同样的海港口,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面对面站着,直到日光从海平面上升起来,他看清了宋重云的脸。
江清玉问:“然后呢?上辈子还发生了什么?”
“我死了,不记得,”宋重云笑道,“不过隐隐约约听见你说来找你,我来找你了,虽然有点晚。”
“确实有点晚,”江清玉也跟着笑起来,轻轻咳了两声,将喉咙里的血水强行咽下去,“要是还有下辈子,你来早一点,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风将他的围巾吹起来,那是一条很薄的围巾,风将它带走了,卷着它吹向大海,追不回来了。
江清玉听见自己说:“我要走了,你看,海鸥过了冬天,也要跟着春天一起离开。”
他死在那个春天,那阵海风里。
阖上眼之前,他听见宋重云问:“下辈子可以爱你吗?”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宋重云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系在那个坐在轮椅里、已经没了气息的青年脖颈上。
*
江清玉头疼地醒过来。
身边栀子花的味道还没淡去,但人的体温已经散去了,像是已经离开了很久。
江清玉身体有点累,他摸了摸额头,大概是有些低烧。
难怪会做那么多梦,江清玉想。
那些梦境其实也记不清太多,刚醒过来不久便已经开始在逐渐遗忘了。
连最后那句“我要走了”,都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说的,还是宋重云说的。
江清玉又躺了一会儿,等头没那么疼了,才起身将衣衫穿好,慢吞吞离开房间去找宋重云。
监控里那个人踩着清晨日出的光华下了楼,因为看不见,行动总是缓慢。
他将沙发上凌乱的抱枕收拾好,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天光亮起来,阳光从窗外投射到沙发上,落在他的双膝和放在膝上的手掌心间。
宋重云晒了会儿太阳,又过了一会儿,他起了身,将家门钥匙和手机放在茶几上,离开了家。
江清玉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他匆匆从楼上下来,一边给保镖打电话,一边穿上鞋一瘸一拐往外走。
今日天气确实很好,阳光很温暖,也没什么风。
保镖将沿路的监控传给了他,又给了他宋重云的位置。
江清玉看见他进了一家酒店,之后再也没出来。
江清玉着急道:“去叫人开酒店房门,让他出来。”
“小少爷,已经让人去了,门从里面锁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那就想办法打开。”
保镖给他叫了车,带着他去了那家酒店。
江清玉上了楼,叫来的开锁的还在开着浴室的门。
江清玉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只道:“把门砸开,赔偿的钱我会给。”
于是几个人抬起重物砸门。
门开时,江清玉忽然道:“都出去。”
“小少爷……有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