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玉话头停顿了一下，只觉得心头发麻般地刺痛着，像是被钝刀子一点点磨着血肉，慢慢剜着他的心脏，将骨血寸寸腐蚀。

他的心口像是空了，轻悠又空荡，连着情绪也一起带走了。

“你看不见颜色吧，”江清玉问，“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重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刨根问到底，有些问题问出口也不一定就能得到答案，尤其是问到他这里，他有很多东西都不能说。

他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像是将他抛弃到了什么空洞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但听觉在这一刻又格外敏锐，他听得到江清玉的呼吸声，知道他还在自己身边。

没有走远，离他也就一步之遥。

他们之间永远差这一步之遥。

宋重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江清玉便等了多久，像是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

于是最后还是宋重云妥协，他慢慢开了口，说：“很早以前，我忘了是什么时候。”

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年少时大半的记忆都已经消弭在长久的年岁里，到现在岁月又开始腐蚀他剩下的记忆，慢慢从过去吞吃起，直到连着现在一起吞没干净。

他没说谎，确实已经记不清楚了。

宋重云茫然往前走了一步，身形有些摇晃，颊边散发拂在面上，又被他轻轻撩过耳后。

他像是在找江清玉的位置，江清玉察觉到他的意图，本想往前走一步，身体却像是钉在了原地，没办法动弹。

“小玉……”宋重云怔怔伸出手，寻找着他的方向。

半晌之后他却又缩回了手，微微颤抖着，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也没办法……看着你一次又一次死在我面前……”

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确实也很没用，也没有江清玉那样反抗到底的勇气。

宋重云觉得自己想哭，也有可能是想笑，可是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丧失了表达情绪的能力了。

江清玉安静站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听见。

宋重云刚才说的所有，他都没办法听见，只能听见天际苍茫的鸟鸣声，然后发觉，面前的人好像很难过。

江清玉想了想，伸出手去，轻声道：“那你拉着我吧。”

“回家了。”

*

本该就此破碎的关系这两天又像是恢复了原状。

江清玉的外公偷偷给了他一部分股权，最近正在远程指导江清玉学习管理公司的事务。

江清玉问：“外婆还好吗？”

“老样子，”电话那头传来落子的声音，想是老爷子又在和自己手谈，“有时候清醒，有时候不清醒，没办法送医的话，就只能先这样了。”

“嗯，”江清玉应了一声，他听到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于是便道，“外公，我还有事，先挂了，您多注意着点江琳。”

他将电话挂断，慢慢下了楼，瞧见宋重云正蹲在厨房门口小心摸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江清玉道：“别动。”

他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推到一边去，说：“我来弄。”

宋重云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等江清玉将地面打扫完，已经转头去了客厅，他还在原地站着没动。

江清玉后知后觉转脸去看他，问：“怎么了？”

宋重云只摇摇头，沉默地、摸索着回到客厅坐下。

江清玉觉得他最近情绪很怪，他想了想，又问：“你平时不是喜欢看书，你房间里有没有？我念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