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里已经不能住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适合住人。
他只是搬出去几个月,现在也有点无法想象自己从前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活到十九岁的。
江清玉在床下摸索,从隔板里找到了母亲留下的一些证件文件,将其放进了背包里。
正要起身,楼下房门又响了,江溪的声音跟着飘了进来,问:“清清回来了?”
“小溪啊,”林阿姨高兴道,“回来啦,本来说要给你做松鼠桂鱼的,但是……”
她声音轻下去,江清玉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多少也能猜到。
“啊,没事的,做清清爱吃的就好了,清清难得回来。”
“你不也是,总是在学校忙……诶,江总说今晚要回家的。”
“嗯,我知道,对了林阿姨,麻烦你再做点小猫能吃的,我刚刚在外面捡了只猫。”
江溪进屋便将小猫放到了地上,等他出了厨房,猫却不见了。
江清玉和黑暗里明亮的两只眼睛对视着。
过了半晌,小三花“喵”了一声。
“离我远点,”江清玉无情道,“脏。”
他用画板推着小猫,将它推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小猫委屈地挠着门。
不一会儿江溪便循声找上来,将小猫捞进怀里,又敲敲江清玉的房门,“清清,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让林阿姨一起做了。”
他垂着眼,靠近了房门,却并没有从中听到任何声音。
江清玉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连话都总是懒得和他说。
江溪似是也不在意,没听到回应便直起身来,含着笑抱着猫下楼了。
江绘今天会回家,他的机票信息已经提前送到了江清玉这里,江清玉今天专门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来见见江绘,给他和江溪惹点麻烦。
颈间的淤青还在泛着痛,江清玉轻咳了几声,之后便再也抑制不住,接连咳了许久。
他用手帕掩住唇瓣,将唇边一点血迹擦去。
起身的时候,他听到楼下传来江绘说话的声音,大概是在和江溪争吵。
江溪成年之后,他和江绘之间维持了几年的父子深情似乎已一朝破碎,这几年江溪回家的次数少,每次回来见到江绘都免不了大吵一顿。
江清玉笑盈盈地站在二楼的角落里,听着江绘大吼大叫的声音,只觉得是他们咎由自取。
早些时候江绘很满意江溪这个儿子,觉得他大度、聪明,能给自己长脸。
不像江清玉,瘸了一条腿就算了,性情越来越古怪,不讨人喜欢,甚至被学校退学。
在江溪的学生时代,江绘给了他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和人文关怀,一心想着江溪之后能帮助他去争夺江家本家的家产。
人总是贪心的,前妻留下来的家业他没有多少本领能维持住,只能坐吃山空,时间久了总有耗尽的那一日。
江清玉现在是个废人,和外公外婆那边没什么联系,就只有优秀的江溪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了。
江绘想得天真,等江溪成年了,即将从大学毕业,这个优秀的儿子便彻底失去了掌控。
江溪的母亲沈春兰是一个同样贪心的女人,那女人的娘家人也在虎视眈眈盯着江绘手里的财产,一见江绘病了,便都将注意打了过来。
江绘现在十分后悔把江溪带回家,失去掌控的感觉并不好,但他已经开始有些无力回天。
另一个儿子已经快死了。
江清玉听了一会儿,听出江绘是在和江溪争吵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
医院里人多,那会儿那么多人凑热闹,也听见那个康复师想找的人是江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