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2 / 2)

轻而锐意的脸,在皇权的加持下,将跋扈内敛为宸威,不知何时起隐隐有了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

这股气势无形无质,存在于乌纱翼善冠;存在于十二团龙袍;存在于登基大典上,日月在肩、星山在背的肃穆的玄色冕服;存在于堂皇庄严的宫殿与前呼后拥的军卫;更存在于一念夺生死、一诏定江山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责任则是最催人的力量,催人成长,也催人蜕变。

当权力与责任同时落在一个人的肩膀上,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会物是人非吗?会当时惘然吗?会像另一位帝王后悔年少轻狂的决定时,喟叹的那样――“此朕少年事”吗?

苏晏依稀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富宝的声音在脑海中再次响起:“皇上如今越发有威严,小的都快忘记了他幼年时的模样……苏大人,你也忘记忘记?”

――这句话,究竟是在提醒他什么?

苏晏下意识地将身稍微后仰,拉开了与朱贺霖之间的距离,若无其事地笑道:“哪有小爷说得那般不堪!救人如救火,大男人之间没那么多忌讳。再说他也没光着,还穿着条短裤子呢!”

朱贺霖沉下了脸:“问题的重点在这儿?”

“……不在这儿?”

难道问题出在我身为大铭官员,却与异国(乃至敌国)王子有私交,犯了“里通外国”的大忌?

也是,如今朱贺霖已是皇帝,站位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以前他看我,先是玩伴、好友、自己人、情窦初开的对象(苏晏忽然发窘,连忙在心里划掉最后一句),然后才是身为臣子的苏晏。如今难保不会反过来,先把我“臣子”的属性摆在前面。

一念至此,苏晏强压住心底浮起的惆怅与苦涩,下了榻端正站好,正色拱手:“臣深知身为大铭官员,不宜与藩王外臣有公务之外的来往。但这事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

“当时什么情况,自然会有人告诉我。”朱贺霖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尖锐地追问,“我今日问你这事,究竟想要你坦白什么,你心里没个数?”

本来有点数的,被你这么一逼问,好像又没有了……苏晏试探性地问:“小爷要我自证清白?”

“哪种清白?”

“呃,‘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的那种?”

朱贺霖暗中咬了咬后槽牙。

见对方面上毫无缓和之色,苏晏略一犹豫,觉得可能是自己忠心表得还不够,又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那种?”

朱贺霖终于忍不住怒意,努力修炼的君王威仪破了功,狠狠一拍炕桌,连书册都拍飞了,大喝道:“少他娘给我东拉西扯,避重就轻!问的是你当时有没有又见色起意,半推半就地把人给睡了!”

睡了……了……了……余音在回响效果良好的大殿内袅袅盘旋,苏晏霎时间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