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的,都哭得跟小孩儿一样……让宫人把殿外庭下候立的大臣们都召进来罢,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宣布。”
虽然被“最后一件事”这种不祥的话语刺痛心扉,太子仍含泪执行了父皇的旨意。
几位朝堂的顶尖人物:内阁阁臣、六部尚书、都察院的都御史。当然也少不了官衔不高、但职能特殊的史官――起居郎。一干重臣跪伏在皇帝龙床前,神情忧愁而凝重。
皇帝这次清醒的时间格外长,精神上业已十分疲惫,心里却有一股烈烈的意气强撑着,从面上看不出虚弱来。
他吩咐蓝喜:“取酒。”
蓝喜取酒壶来斟,却只斟了一杯。
皇帝示意他将酒杯放在众臣面前的地板上,说道:“此壶中,乃是掺了鹤顶红的毒酒,入喉无救。”
一语慑人,众臣面面相觑,惊疑于皇帝的用意。
――难道是要赐死他们中间的一人,以免强臣压主,不利于年轻的嗣君继任后集权?
皇帝对众臣的脸色视若无睹,继续道:“众所周知,朕信重苏清河,认为他贤德兼备、才堪治世。朕也知道,太子与他年少交好,情义深厚。”
――这么说,那就肯定不是苏侍郎了……该不会是我吧?众臣忐忑地想。
“朕在位时,可以放手让他施展抱负。可朕不在位了,将来他又是否会因为与新君过于亲密的交情,擅专国家大权,甚至以一己之力左右圣意呢?”皇帝望向苏晏,皱眉道,“清河,并非朕疑心你不忠,实是社稷要紧,朕不能在交付给太子的朝堂中,留下你这么个大隐患。更何况,朕也的确希望你能泉下作陪……你先朕一步走罢,朕的皇陵旁侧,有你一席之地。”
朱贺霖惊呆了,失声叫道:“父皇――你在说什么呀!”
陪葬皇陵!对已殁的大臣而言,这是无上的待遇,代表了皇帝的宠信。可是对活着的大臣而言,却是看似荣耀的绝路……起居郎令狐震惊地抬起了脸。
后来,他对这次赐酒事件的记录,在丹青史册上一直流传到了后世――
“帝弥留,召重臣托孤之际,赐毒酒与苏晏,命其陪葬皇陵。晏面不改色,力拒太子与群臣求情,慨然饮尽,叩谢皇恩。太子大恸,以至惊厥,御医针之方醒。晏伏榻侧待死,毫无怨色,乃有?a容,久之不见毒发,帝曰:‘贞贞之态,众目所见;拳拳之心,吾亦动容。此等忠臣国士,当继续效命嗣君,待百年之后,再行陪葬。’遂令太子拜其为师,嘱终身以师礼待之。”
众臣默默感慨咋舌,带着皇帝的嘱托与辅佐新主的重任,再次离开了养心殿。
唯独朱贺霖气恨难平,在寝殿内发怒:“什么师生!我不认!清河分明是我的、的的的……同窗兼玩伴,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老师了?荒谬至极!再说他只比我大三岁,凭什么做我老师!”
“就凭朕一句话。无论你认不认,他都是你老师。”皇帝挥手让宫人将跳脚的太子拉出殿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别忘了人伦。”
太子被“人伦”两个字砸得晕头转向,被拖出去时连挣扎都忘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一身的怨气冲天。
苏晏无语地望着这一幕,直到殿中又只剩下他与皇帝两人,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皇爷……用心良苦。”
“你不高兴?”皇帝问。
苏晏道:“就此事而言,谈不上高不高兴,只是觉得……皇爷不必如此费心绸缪,省着点精力、心力,面对接下来的手术。”
皇帝向后倚在软枕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苏晏怀疑皇帝生气了,因为一片苦心没得到他的认可,反落了埋怨。
他不禁心生内疚,觉得自己轻重不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性子。犹豫两秒钟,他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