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虽怕得不行,却也听得出来,这句话问得柔和,就如同即将入夜的初夏之风。
常子却不敢放松,他点头,道了声是。
“公主说快到端午了,让小的来看看您。”
端午?
秦慎都快忘了还有节庆。
去岁端午还历历在目,不想转眼整整一岁过去了。
那日她去了他的熙风阁,却被他拒在了门外。
秦慎暗暗摇头,但也就是那日,她送了她一串亲手刻的桃木五毒手串,改口叫了他“大哥”。
秦慎心下微微快跳了两下,神色越发温和,问了常子。
“公主又让你带什么过来了?”
这个问题一出,常子浑身都绷紧了。
他该怎么告诉公子,公主什么都没给公子,还送了公子一句不太客气的话。
常子目露艰难,秦慎就瞧了出来。
“怎么了?”
常子察觉公子方才柔和的神色明显敛了几分。
他说没有,“公主没、没让小的给您送东西,只是给你带了句话。”
秦慎略有点意外。
“什么话?”
常子难以开口同公子说出这样不太客气的话,他只怕公子一不高兴,也让人把他“埋了”。
但公主说必得原样复述才行。
常子手心都冒汗了。
但也不得不说。
“公主让小的跟您说,”他艰难复述。
“今岁端午什么都没有了,烦请您把去岁的手串翻出来戴吧,若是丢了,以后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若是别的主子,常子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但他这会说完公主的原话,两腿都有些发软了。
公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他低着头不敢动,心里盼着公子把他这个人忘了。
但过了半晌,公子竟都没有回应。
完了,一定是生气了,他想。
但他抬头看过去,却看见公子半垂着头,素来冷峻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柔和轻缓的笑意。
他轻轻抿嘴而笑,竟然和常子时常参拜的菩萨像一样,慈和温柔。
常子竟一时间看傻了眼,直到听见公子开了口,嗓音顺和如春风。
“知道了。”
常子:“......”
这......
他没找错人吗?这人真是公子?
但常子也不敢再多盯着公子瞧了,反倒是公子叫了傅温,拿了一只小匣子过来。
“是几支五毒簪花,给公主带回去吧。”
天呢。
常子彻底傻眼了。
杀神一样的公子,竟然也会准备簪花这样小姑娘的物件吗?
但那匣子簪花,已经稳稳落在了他的手里。
常子得了簪花,马不停蹄里赶回了兖州。
傍晚的风吹得人轻薄的衣襟翻飞,清凉之气绕身而行。
秦慎站在营帐之间的风口出,将前几日,他就让傅温拿出来的桃木手串带在了手上。
金曜过来的时候,见大将军眉目和软,一张英俊的脸上难得带了三分愉悦,正抬手低头看向腕间。
他也看得一愣,走上前。
“将军有何事悦心?是不是因为近来士气大起?将军觉得攻下济南就在眼前了?”
攻下济南这件事,是金曜每日要念叨三十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