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们身在剑南,这么快便得知消息也不奇怪。
见她回来,周武很快便退下了。萧景姝默然落座,见桌上摆了三人的碗筷,应当是她、巫婴与萧不言的。
萧景姝丝毫没有用膳的兴致,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问萧不言:“你何时知晓太女卫的?”
见她面上难掩疲惫,萧不言亲手给她倒了杯热茶:“就在你们拿到辛芷荷包的前两日。”
他当时在蜀州以西的邛州查探民情,发觉了辛家二娘三娘入蜀的踪迹,跟了一程,听到她们言谈间提及回蜀州正是为了重启太女卫之事。
所以才兵行险招,让恰巧掺和进来的萧景姝二人拉下了水。
“您这次可赚大了,君侯。”萧景姝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也不知为何,辛节帅颇为看重我,我日后直接跟在她身边做事了,您要剑南的消息简直如探囊取物。”
辛随点她的时候,她几乎都要怀疑是自己卫氏的身份暴露了,不然怎会得如此优待?
不过暂时没有这个可能。
“你表现颇佳,这也不算奇怪。”她没发脾气,萧不言反而将心提得更高,轻声试探:“剑州……”
萧景姝只道:“副使辛渡亲赴剑州了。”
其实萧不言有很多想问的,可最终只道,“我明日也会启程去剑州。”
仿佛有一根针刺透了难言的麻木与疲倦,萧景姝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有了些情绪:“君侯也觉得韦蕴尚在人世么?那君侯觉得她果真育有一皇女么?”
“我直觉她活着,不过被扔入皇陵时是否有孕还要去查当年太医院的脉案。”萧不言道,“先帝南下时为解众怒,却还顾念旧情,因此未杀了贵妃,只将她活着关进了皇陵。待到于金陵定都后再开皇陵去寻,只得一副腐烂的尸骨。倘若有人精通皇陵机关,的确可能早早将贵妃救了出去。”
萧景姝讽刺一笑:“旧情?若真有什么情,哪里会任由世人攻讦其为祸国妖妃?她一个根本不是自愿进宫的女子,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若阿娘当年没有进宫该多好啊!没进宫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也不会有自己,更不会有那么那么多的人因为自己的生父是先帝饵恨自己,甚至包括自己的生身母亲。
血缘,当真是这世间最不可割舍的东西。
前几日她告知“宁芳菲”这个名字时,萧不言就已经推测出了许多东t西。他以为她初入太女卫,知晓了当年先帝宫变时的些许内幕,又乍闻韦贵……韦蕴之事,同为女子物伤其类,所以此刻忍不住落了泪。
于是他安抚道:“我总不会让你落到那番境地的。”
可她未出生时就身在那般境地里了,甚至如今逃脱的希望更黯淡了。
萧景姝擦去了眼角的泪,终于转头看向了萧不言。
其实如果没有萧不言,她们仍可能在花了节帅府的银子后被查到,因为没有路引户籍被暗中注意,而后在剑州之事事发后被严加看管发现端倪。
无论他有没有推她们一把,她们都没有在这滩浑水中脱身的可能。最初的最初就是她自大了,竟然以为自己真能玩一出灯下黑的把戏。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还要继续逃么,她能逃得掉么?
即便真逃去了别的地方,她真的能好好过日子么?
萧景姝竭力从萧不言的神色中寻找着答案。他到底不是泥塑木雕,虽不显,但神情仍有细微改变,半是安抚半是……困惑?
他困惑什么?
困惑自己今日回来居然没有和他发太大的脾气!毕竟在他的视角里,太女卫之类的事是他半逼着她们去趟的!自己一身反骨又没大没小,最爱在遇到麻烦事后回来拿他撒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