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廓偏圆,耳垂很小,同样和记忆中相似极了。
脸可以易容,可她断然不可能精细到身上每一处都做了遮掩,除去手、耳,还有什么细节值得他用来比对?
萧不言脑中骤然浮现夏夜柔风中,她微敞的中衣领口之下若隐若现的一颗红痣。
如此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缓缓向萧景姝颈间的锦被探了过去。
只要轻轻拉下半尺,就足以看到……
可在碰到锦被时,他的手却被萧景姝曲起放在面前的那只右手轻轻握住了。
萧不言的身子陡然僵住。
下一瞬,他听到面前人带着哭腔唤道:“阿娘”
萧景姝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梦境一层叠着一层,有时是小时候,有时是如今,有时t是在琅琊,有时又回到了剑南……
半梦半醒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皎皎。
是谁?是阿娘么?
先生马上就要带自己去见阿娘了,所以自己才会梦见阿娘么?
梦境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她午睡之时觉到了冷,闭着眼睛胡乱摸,却怎么也找不到被子。
而后阿娘走了过来,很轻柔地将被她踢到床尾的被子拉了过来,又掖了掖她脖颈边的被角。
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丝祈盼,下一瞬她果然感觉有只手放到了颈边的被褥上是阿娘无疑了!
萧景姝抬起手,握住了“阿娘”微凉的手指。那些繁杂的梦境登时化为了泡沫,柔软甜蜜的睡意彻底吞没了她整个人。
萧不言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一动也不动。
所以她今日哭,是因为想念她的阿娘了么?
想念,想念。
这两个字化作千丝万缕的细线,捆住了他的手,让他再也无法挣开她拉下锦被了。
萧不言痛苦地用目光描摹着她身上每一处相似又熟悉的地方,心道,就这样罢。
就这样罢,她握着他的手于恬然睡梦中想念自己的母亲,他借着她的貌清醒又煎熬地想念他的皎皎。
暂且不去考虑什么真与假,就这样沉溺在这一刻的想念中罢。
七娘……萧不言心道,倘若你真的只是七娘,还请你能看在今夜得了一场好梦的份上,宽恕我的冒犯。
不知这样凝滞了多久,久到有一丝亮色从窗纸中透出来,他才收回了早已僵硬无比的手指。
床榻上的小娘子手中失去了抓握的东西,下意识伸手去寻,眉眼间也浮现出不安,似乎马上就要清醒过来。
萧不言眼疾手快地将一只被角塞进了她手中,她紧紧握住,而后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萧不言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因乱动而从滑落的中衣衣袖里露出的一截小臂之上。
沿着青色脉络,有些极其细微的红色小点,非目力超群之人不能见。
这是……被针扎的?
……
萧景姝没有想到自己晨起后,会看到站在自己院子外的萧不言。
他来了不知多久了,纸伞之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眉上也凝住了细碎雪花。
她看到他心里便止不住地发慌,可还是对侍女道:“快将长兄请进来。”
长兄……是,萧不言,你如今要做好这个长兄。
无论她到底是谁,如今她在世人眼中已有婚约再身,再胡乱纠缠,收到口诛笔伐的也一定是她。
暂且忍着,忍到将一切事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明明她的手臂被层层叠叠的衣袖盖住了,可那些细密的红点却仍在眼前萦绕不去。萧不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及这件事。
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