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年近四十,是一个职业摔跤手,脸上带着伤疤,肋骨和指节上尽是红肿和淤血。他总是戴着黑色面罩登台表演,满口脏话,打赢了有人叫好,输了就是倒彩,简单,直截了当。
有一天,Esther来了,坐在后台的休息室里跟他讲话。在梦里,他们两个人似乎是不认识的,Esther还是现在的年纪,仍旧像个受宠的公主,他却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Esther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行当的?
他回答说忘记了,不过,肯定没有人生来就是做这个的。
那之前是做什么的?她又问。
芭蕾舞演员,他半开玩笑的回答。
她不相信,追问他为什么?
Han始终想不起自己在梦中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Esther。这个梦预示着什么?他究竟能不能,又想不想放下过去的一切?他一直在问。答案很简单,是或者否,却又遍寻不得。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就连G也来自于他的过去,她的发髻、脚踝、某些时刻浮现在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直就藏在某段深远的记忆里。
七月的一天,Han站在隔开厨房和店堂的那块玻璃后面,看到Lance Osler走进来,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坐下,抬起头,刚好和他目光相对。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过要逃避,因为根本没有时间想。Lance看到他,很惊讶,但还是走过来尽量自然的跟他打招呼,泛泛的谈了几句就告辞走了,却让他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
他和Lance十多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在他之前,Lance曾是卡拉曼洛夫斯基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在芭蕾舞学校的那几年,Lance始终都在跟他较劲儿,比谁跳得更高,谁空转之后的五位做得好。Han并不刻意的想赢,结果却赢得了一切,包括舞蹈,也包括Esther。所幸Lance是开朗大度的人,始终把他当朋友看,即使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Han那个时候就时常会想,如果他不去舞蹈学校,如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这么一个人,事情会变得更好些,所有人都会更高兴,他爸妈,Russell,Lance,还有Esther。现在,他总算做到了,从那个白色的纯粹的世界退出来,日子变得简单而安宁,只有他和G,没有将来,也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