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这样的要求。

吴亭站在孟怀泽身后,仔细地替孟怀泽将头发束进发冠中,慢慢地咂摸出一点其他的味。

他问孟怀泽:“师父,您那个故人今天还要来吗?”

孟怀泽道:“不知道。”

“那您要等他吗?”

窗外晨光清透,有海棠被风吹进窗来,正落在孟怀泽手边,他垂眸静静看着,半晌才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

早饭后吴亭便拽着阿廉出了门,说是镇上的师兄捎信来,说让他们今天去帮忙看顾一下病人。

阿廉被硬给拽出了院,一直到走出老远才挣脱了吴亭的手,问他:“师兄上次来还嘱咐我们要好好看顾师父,怎么会让我们一起去镇上?你哪儿得来的信儿?”

吴亭不吭声,一个人闷头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路边坐了下来。

阿廉更觉奇怪了:“你怎么又在这坐下了?”

吴亭手里捻着一根草,眼睛却看着脚边上的土。只是土而已,然而他看着,却觉得很难过。这土里,长着庄稼和药草,也埋着一年又一年无数逝去的人。

“师父的病越来越重了,”他低声道,“我害怕……”

阿廉的神情几乎是在他提到孟怀泽病的一瞬间便变了,他问吴亭:“为什么要这样说?”

吴亭一五一十地将昨天的事讲了。

“我根本就没看到任何人,可今天早上师父让我给他束发,说今天还要等那个人来。”

阿廉蹙着眉:“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拉我出来?”

那根草都被吴亭捻烂了,他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顿了许久,才轻声道:“不管是真的假的,师父却很高兴。”

“我想让他多高兴一些……”

无论那人是否真的存在,孟怀泽的高兴却是真实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孟怀泽,在让他给他束发时,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吴亭那时便禁不住地想,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人呢?得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让一向温和得体的孟怀泽,天下人眼中慈善得仿若没有个人悲喜的孟大夫,露出一丝少年般的羞涩。

阿廉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渐高的日光从药草间隙穿过,照在他们肩背上摇晃闪烁,他们身前是唯一能通向孟怀泽小院的路,无论谁要从此经过都能看见。

他低声问:“师父真的会死吗?”

吴亭扭过头去,阿廉盯着地面,然而紧抿的唇角却出卖了他的恐慌。吴亭本想安慰他的,然而话到嘴边上,他张了张,最终却还是道:“人都是会死的。”

“为什么?”阿廉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人为什么都会死?”

吴亭答不上来,世间万物,生老病死,自古便是如此,哪有什么为什么?可阿廉执拗地盯着他,仿佛他就是那个要让人生老病死的天道。

吴亭回过头去,声音落在窒闷的空气中:“人就是要死的啊……”

如他战乱中死去从未谋面的大哥,如他生病故去的父亲,如已然年老的孟怀泽与他母亲,也如将来的他自己。

邬岳连着来了三天,始终坐在那处墙头上,一次都未曾进到院中来,仿若这院中有什么蛰伏的猛兽,令他都感到惧怕。

他远远地、戒备地看着院中的人,不肯靠近,不肯离开,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