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年以为,是嫌鄙身上的烟酒味,没讲啥,去卫生间了。待再回来,捻暗台灯,照旧把玉宝揽进怀里,没反应。潘逸年亲了亲脖颈,仍然一动不动。潘逸年说,欢喜听我唱歌嘛。玉宝说,不欢喜。潘逸年笑说,为啥。玉宝说,不为啥。潘逸年说,总要有个原因。玉宝顿了顿说,难听。潘逸年说,开玩笑吧。玉宝淡淡说,没开玩笑。
潘逸年微怔,笑说,是歌难听,还是我唱的难听。玉宝说,侪难听。潘逸年说,激起我的胜负欲了,玉宝想听啥歌,我来唱一遍。玉宝说,不要烦了。潘逸年说,啥。玉宝说,明早要赶火车,早点睡觉吧。去掰腰间的手掌,潘逸年愈发搂紧,若有所思说,生气了,为啥。玉宝没响。潘逸年说,李太太讲了啥。玉宝冷笑说,能讲啥呢。潘逸年平静说,勿要阴阳怪气,直接讲就是。玉宝不吭声,潘逸年说,我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待。
玉宝心里说,我们算哪门子夫妻。玉宝一下子泄了气,闭起眼睛,轻轻说,我太疲倦了,睡觉好么。潘逸年沉默,过去片刻,抽回搂住玉宝的手,关掉台灯,房间笼在黑暗里。
张维民开车来接,送玉宝到复兴坊,行李搬上楼后,潘逸年坐到车里,和张维民一道走了。
玉卿、赵晓苹坐在客厅,和潘家妈讲闲话。见到玉宝、还有五个蛇皮袋,迫不及待要看。潘家妈笑说,我和吴妈去小菜场,那不要急,慢慢看。留下来吃夜饭。待走后,玉宝拉开蛇皮袋,将衣裳拿出来,一件件拎起打量,发出惊叹。
赵晓苹说,太新潮了,我在南京路、 上海服装商店,也没见过这种款式。玉宝说,英美还有香港,正在流行。赵晓苹说,打算卖啥价钿。玉宝说,运动服一套五十。玉卿忧虑说,工资才几钿,真会有人,拿出一个多月的工资,买一套运动服么。赵晓苹说,有,败家子。玉宝噗嗤笑出来。
玉卿说,讲正经,不开玩笑。玉宝说,先试试看,卖不出再讲。赵晓苹拎起牛仔裤,钉满铆钉,一吓说,这种裤子,我死活不会穿。玉宝说,不要用自己眼光看货,要根据客户需要。或许就有人欢喜呢,讲不定的。赵晓苹说,遗憾我这趟没去。玉宝说,幸亏没去,否则我俩,就是火车站半日游。赵晓苹说,啥意思。玉宝说,火车挤不上去,我爬的窗户。把在广州服装市场的经历,也细讲一遍。赵晓苹感叹说,长经验了。
玉宝说,华亭路有啥新闻。赵晓苹说,有,乔秋生。随手戴起蛤蟆镜,站到镜子前,左顾右盼。玉宝说,讲呀。赵晓苹说,乔秋生让吕书记下发通知,十月十五日,摊户必须开张营业,十月二十日,要办一场展销会,声势浩大,还会上电视呢。玉宝想想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要好好准备。
第十四章 打扮
黄昏时刻,玉宝回到复兴坊,才开门换拖鞋,碰到逸青,逸青说,阿嫂做头发去了。玉宝抬手捊鬓边,笑说,好看嘛。逸青说,比电影明星还好看。探身朝厅里说,姆妈,阿哥快来看,阿嫂烫头发啦。玉宝说,不要叫,怪难为情。 潘家妈走过来,逸文闻声,立在房门口,戴上眼镜打量。潘家妈笑说,洋气。逸文说,上海滩最时髦的发型,大波浪。逸青说,阿嫂,嘴唇再涂成大红色,绝配。潘家妈说,不像样。 逸文笑说,香港女演员侪这样打扮,大波浪,烈焰红唇,风情妩媚,我们上海女人,为啥就不像样。潘家妈说,老二,不要捣乱。逸文说,我一本正经。阿嫂,照我和阿弟说法做,这方面,要相信男人的眼光。潘家妈说,去哪个美发厅。玉宝说,绮华。逸文说,为啥不去新新,在南京东路。玉宝说,排队的人太多了,价钿也贵。潘家妈说,价钿多少。玉宝说,五块。潘家妈说,抢钱啊,小区门口理发店,还扬州师傅,烫头发一块五。 逸文说,这好比啊,一分价钿一分货。阿嫂,要去,就去最有名的美发厅,南京、新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