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澜心中沉了一分:“先前既提起流放之事, 五皇子其实早知季知方那群山民并非寻常百姓,是还不是?”
“???是。”
云清澜深吸一口气:“那日番薯地前,五皇子根本不是凑巧路过,而是本就有意在等我出现。”
“……是还不是?”
秦朝楚定定地看着云清澜,良久――
“是。”
那声音好似要没入寒潭水下一般,不知带着谁的心沉沉坠入谷底。
“可是云小姐,”
片刻后秦朝楚重又扬起眉梢,水玉般莹润的眼眸在满目晨曦中露出温柔弧光。
“你没得选。”
云清澜闭了闭眼。
是,她没得选。
难道她真的看不出那翻种齐整的番薯地是有主之物吗?
还是秦朝楚把剑架到她脖子上逼她拿番薯了?
可龙虎军饿死在即,她又能怎么办?
可包三俞、包六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云清澜眸光颤颤,包家兄弟血淋淋的尸体就浮在她眼前。如果说这是季知方给龙虎军降下的偷盗的报应,那是不是该报应到她自己身上?
似是知道云清澜在想什么似的,秦朝楚凝着她,眸中愈软,声音却渐渐冷硬起来。
“云小姐,我是稷元的皇子。”
他是稷元皇子,为稷元筹谋本就是他分内之事。云清澜能看出那番薯地是有主之物,那他秦朝楚自然也看得出。此处毗邻豫州,衡芜山中百年来又从无人烟,如今既有人迹,那他就大约也猜的出其间身份。
他有意挑起这些人和龙虎军间的矛盾,却不曾料到竟是连那些番薯都有毒。此番季知方心狠手辣确出他意料,但一定要说的话,包氏兄弟的血债,该当由他来背。
云清澜敛下眉,没错,她也是武朝的将军。
没什么值得诘问的地方,他们各有自己的子民。
锵――
长剑出鞘,如秦朝楚曾在梦中预演过的那般,凛凛寒刃落在他颈侧,刺破三日短暂的欢愉,在他们二人间横划出一条天堑。
无涯剑是极趁手的,纤长灵巧,却又无往不利。云清澜看着秦朝楚冷白脖颈上渗出的血珠,和那屹然不动的颀长身形,手指不自觉地扣进剑柄纹路中――可就连这无涯剑也是他的。
“云小将军!”
正此时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喊。
云清澜回头去看,竟是戚猛带着三营的人寻了过来。
不知云清澜不在的这几日龙虎军受了多少折磨,只见戚猛灰头土脸,衣衫破烂,远远看见她的时候那滚圆的身躯高兴地几乎从地上跳起来。
云清澜从戚猛身上收回视线,再转回头来时,却见剑下已是空无一人。
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在空中虚握两下,看着地上重又被秦朝楚悉心架在枝杈上的烤兔出神:不知这次,他可还有帕子止血?
腊月里的风寒得刺骨,它呼啸而来吹乱云清澜鬓边长发,落在脸上掩去其中神情――
旧梦已远,日后再会,只当陌路敌手。
“云小将军!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戚猛在山间蹦?Q几步直冲到她面前,那激动的神情好似流亡中的孩童寻到了娘亲:“这几日我们可担心坏了!”
“这哪来的兔子!”
云清澜还没来得及应声,戚猛两眼又是一亮,他弯腰从枝杈上捡起烤兔,爱不释手地拿了好一会儿,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给云清澜递了过去。
“云小将军快些吃罢!”
戚猛语声切切,可话虽这样说,那一双溜圆的眼睛却还是紧紧黏在烤兔焦黄的外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