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将军千里归京, 尔等不说出城迎接,怎还把云将军和龙虎军将士们拒之门外?如此冒犯我朝肱骨, 可知该当何罪?”
“丞相大人恕罪!”身边人当即躬弯下身,抖着嗓子道, “云将军昨夜归京,属下本也打算出城迎接,可这如今城外情势混乱,属下实不敢擅开城门, 更何况,更何况???”
那人一边说着, 一边又朝城门下云清澜等人身上觑了一眼, 就打着哆嗦不说话了。
吕莲生闻声看去,目光落在龙虎军身侧拥着的乌压压的难民身上时, 就好整以暇地又笑了一声:“怎还混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清澜闻言眸色微沉, 但还是压低了语气应吕莲生道:“这些都是城外的难民, 末将回京路上遇见他们,便一道带回城中。”
“难民?这难民都在城中,什么时候跑到城外去了?”吕莲生顿了顿,又恍然道:“云将军说的是那群逆贼吧。”
“这群逆贼自云将军走后就在城外屡屡作乱,如今更是害死了禁军统领姚将军,云将军可莫要被他们诓骗了才是。”
吕莲生一口一个逆贼,直说的一旁的难民眼中纷纷燃起怒火,云清澜心中亦生出恼怒,两眼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吕莲生复又重复道:“他们不是逆贼,是前些时日被丞相大人和刘大人赶出城外的难民。”
“不是逆贼?”被云清澜目光逼视,吕莲生却神色不变,只淡淡道,“飞仙台之乱这群人跟着季家逆臣逼压圣上,不是逆贼又是什么?”
“正好,云将军如今既说到这里,那在下今日其实还一道带来了陛下的圣谕。”不等云清澜说话,吕莲生就又兀自从怀中拿出一份明黄色的卷轴,“还请云将军接旨。”
圣旨一出,云清澜立时下马,城门外的军将们也跟着一道动作,当即乌泱泱地跪倒一片。
“时逢大旱,闻前锋将军不远千里携粮归京,朕心甚慰,然今暴民涌动,内乱四起。昨夜,诸贼杀朕禁军都尉,国失重器,军少猛将,内乱不平,后患无穷。今朕特赦前锋将军云青风为龙虎军主将,剿杀逆贼,外平内乱,内安灾民。”
城门巍峨,将城中与城外的百姓相隔两端,他们本是一家,如今却又被一堵城墙分隔两地,如被天斧劈开的泾渭之水,一边是孤苦无依的百姓,一边竟变成了以下犯上的暴民。
“恭喜云将军官复原职。”吕莲生念完圣旨,目光又在城外那些面露惊恐的难民面上缓缓扫过,“城中难民还在等着将军,还请云将军速速清剿这群逆贼,定国安邦。”
吕莲生睨着云清澜,龙虎军是云杉毕生心血,如今重掌龙虎军的机会近在眼前,他笃定了云清澜一定会接旨。
这是冷酷的王朝,也是高傲的王朝。
云清澜抿唇沉默良久。
不出所料的,陛下终究是要对城外这些难民赶尽杀绝。
诚如秦朝楚所言,武朝大厦将倾,可她彻夜未眠,是仍旧对其怀有希冀。
大灾之年,她希望李玄臻能对百姓有万分之一的怜惜,可李玄臻久居高位,却早就忘记民为君本,一损俱损。二十年前他为一己之私灭忠除善,更为此耗尽武朝国业,如今沉疴痼疾,他无力承担,也不愿承担,只想着,杀之以绝患。
希冀之火在云清澜心中缓缓熄灭,而无尽的黑暗中,却又重新浮现出许多嘈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