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澜色厉内荏,却中气不足。常有道闻言再度淡淡一笑:“粮食?你问的,是上个月被送往京都的粮食,还是二十年前,被送往稷元前线的粮食?”
二十年前?伐稷之战?
云清澜一愣,先前夜访架阁库,对伐稷之战,她也已大概知道几分。
“时云五子率龙虎军直入稷元国境,虽战前所向披靡,却难抵战后兵线冗长,流寇作乱。粮草迟迟未到,龙虎军深入敌境鏖战多日后继乏力,最终致使云家五子以身殉国战死边疆,无一人幸免。”
所以二十年前,也是常有道劫走了被送往稷元前线的粮食,才使得父亲叔伯们战死边疆!
记起架阁库卷宗所述,云清澜心头登时涌起怒火,一想到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她手下立时用力,眨眼间就在常有道脖颈上压出一条血线:“我杀了你!”
“杀我?”常有道抬眼看她,殷红血滴自颈侧滑落,可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若是要杀我,三年前的云青风为何不杀我?”
兄长?兄长也知道这件事?
云清澜身子一滞。
“伐稷之战的卷宗,云将军三年前不就来看过一次吗?”
架阁库前徐景流的话再度在云清澜脑中响起。
兄长对常有道擒而不杀,只在将其押解回京后去架阁库翻阅卷宗,如此动作,就已经说明伐稷之战中粮草被劫之事另有蹊跷,常有道背后则更有高人,可能如此左右军国大事,更是让父亲叔伯和数万龙虎军将士为此殒命,这背后之人心狠手辣喋血无情,又会是谁?
伐稷之战与黍米之变同属一年,想起黍米之变的前因后果,不详之感瞬时爬上云清澜心头,而脑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则更是让她勃然色变。
“云青风当真就什么都没告诉你?”看着云清澜须臾间几度变换的神情,常有道又笑一声,“这一推二五六,他倒是走的干净,怎么把个糊涂蛋留在了朝堂。”
常有道话说的轻巧散漫,却又让云清澜记起兄长代嫁那日在匣中留下的书信:
“今日南北之局面非一日而成,朝堂诡谲,小云儿回朝后诸事切记谨言慎行,其间若觉事不可为,大可抽身而退,切莫因愚忠愚孝损毁自身。”
愚忠愚孝,损毁自身。
原来兄长早有暗示,可当时的她却沉浸在兄长远去达腊的悲伤中,竟丝毫不曾看出那藏在信里的弦外之音。
“也罢,看样子云青风这三年也没查出什么。”
趁着云清澜愣神的间隙,常有道伸出两指缓缓推开架在他颈侧的无涯剑,又随手抓起桌案旁的白巾在脖子上擦了擦:
“小丫头,你要找的汴州粮食,老子这没有,但二十年前没送到龙虎军手里的那批粮食,老子倒是可以给你说道说道。”
第110章 黍米之变
三十七年前, 大长公主李玄珠乱世而出,带领季鸿儒云杉一众能臣扶危定倾,挥戈反日, 后创立新年,更是励精图治, 明罚敕法, 到了武昭一十五年, 早已是天下太平。
那时的武朝兵强马壮, 周边一众小国无不对其是俯首称臣。八方来朝,正是歌舞升平的盛世,却突然传出了平圣公主被刺的消息。
霎时李玄臻龙颜大怒发兵稷元, 不少人都觉得那秦雄是自寻死路。
后来云杉带着龙虎军浩浩荡荡出了京, 一路上战旗飘扬威风凛凛,百姓见之心生仰慕, 沿途就不断有新兵加入。
龙虎军一路北行一路扩军,等到了稷元边境, 其兵力竟已扩充一倍,再加上秦雄勾结季鸿儒、宴杀李玄珠都乃小人之谋,今事情败露天下人不耻,稷元可谓是墙倒众人推。
而以常有道为首的这群流寇, 也在那想要加入龙虎军的散兵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