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2)

赵麟禄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窝下陷,目光缓缓落在徐景流满是忧虑的面庞上,那沧桑的眼眸沉了沉,神情也一道暗沉下来:“徐大人,方才这句,赵某就当没听见。”

他直起腰,又后退几步转过身去,消瘦背影孤倨地立在阴冷狭窄的牢房中,如一节被风雪摧折的旧竹,缓缓透出垂死的悲凉。

“三尺微命,不过萤火,我兄又怎会为此苟且折节!”

隔壁牢房的崔丹辉忍不住道:“且夫生如何,死如何,蜉蝣之身,安不可怀鲲鹏之志?朝菌不望朔,蟪蛄不悯秋,学鸠不图南,斥??不腾远,可我等既为天下立心,残躯只图暂系一念,若所念绝,此生何如?尔又怎可如此折辱我兄!”

崔丹辉越说越气:“亏得赵兄还向我等赞誉赵大人刚正不阿,欣慰武朝后继有人!”

崔丹辉是个掉书袋,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徐景流一愣,随即又看向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赵麟禄。

徐景流伫立原地沉默良久,最终缓缓俯身,隔着囚笼对赵麟禄徐徐一拜。

“徐某受教。”

他十六中举,十七入仕,因看不惯吕党之流将朝中弄的乌烟瘴气,更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所以才自请来到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的这几年他破谜案,辨忠奸,自诩公正,自命清高,本也觉是个身正行直的清官正吏,可在赵麟禄一行人面前,却又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他早知吕党贪污,朝政庸败,可他虽心中愤怒,却也只是这样无能的愤怒着,他一言不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然后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两手一摊就等着世道太平。

可太平清明的世道,什么时候是靠等来的?

大长公主扶危定倾,是在虎狼环伺中替武朝杀出一条血路;柱国将军南征北战,亦是用累累白骨才为百姓换来二十年太平。

若没有人投身洪流,洪流又因何止息?

所以云清澜这样做,赵麟禄一行,也这样做。

可他,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架阁库的卷宗早就被他翻得倒背如流,他也早知黍米之变另有内情,可他安于大理寺一隅,对朝中吕党之流作恶视而不见,对百年季家蒙冤受难无动于衷,只敢在云清澜夜访架阁库时,将两方卷宗置于一处,寄希望于查到蛛丝马迹的云清澜为他们正名。

他自以为是明哲保身,可像他这样胆小怯懦的人,又凭什么出言劝诫一个为天下大家舍生忘死的人?

他自觉只是个四品小官人微言轻,所以才理所应当地置身事外,可小官又如何?赵麟禄几人身在囹圄,尚且还要为天下百姓图谋太平,他身为大理寺少卿,难道就这么任由奸臣作乱?

徐景流豁然开朗,躬弯下去的身子又低了几分:“如今圣旨已下,此番许难将吕相绳之以法,但吕相之下的贪官污吏,徐某必将竭力追查。”

吕莲生势大,朝中没有依附于他的官员大多都是自顾不暇,赵麟禄自也知晓徐景流难处,闻言他身子微微动了一动,片刻后轻叹一声:“辛苦赵大人了。”

“分内之事。”徐景流恭恭谨谨,复又低应了一声。

之后相对无话,徐景流便起身告辞了。他作别赵麟禄一行,又扭头冲云清澜拜了一拜,见云清澜确无什么话要带给柱国将军,随即也不再多说,转身朝诏狱外走去。

□□皂靴倏尔踩过地上草枝带起一声脆响,云清澜就没由来地心里一突。

“徐大人,”云清澜叫住徐景流,“今天什么日子了?”

徐景流一愣:“三月十七。”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95章 天下熙熙

徐景流一连几日都再无消息。

云清澜靠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