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容疏眼里的泪，左慈反而笑了。

她说：“夫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这个孩子，是我放弃的。”

容疏震惊万分地看着她。

现在的左慈，眼里哪里还有悲伤？

只有深不见底的深沉黑暗。

“我知道自己怀孕了，去太后面前挑拨的，也是我的人。”

“姑姑！”容疏大惊，从前称呼脱口而出。

“夫人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怎么能如此阴狠歹毒，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容疏握紧她的手，长睫染泪，“我只是心疼姑姑。姑姑对自己，太狠了。”

亲手杀掉自己的骨肉，姑姑你疼不疼？

我心疼。

“我没有别的办法。”左慈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一次不够，就再来一次，我倒要看看，皇上是不是能一直忍下去。”

她在逼皇上对皇后下手。

“而且，这只是开始。”左慈冷笑着道，“我要让郑鸳，也体会到骨肉分离的痛苦！”

郑鸳，是皇后的名讳。

“姑姑，”容疏深吸一口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前提是，你不要再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好不好？姑姑！”

“不，”左慈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夫人，现在我已不是从前的姑姑了，我是惠妃。卫大人从来不站队，你也要牢记，出嫁从夫，不要给卫大人添麻烦！”

“姑姑，你觉得，我看到现在的情景，能无动于衷吗？”

“那也要忍着。”左慈道，“外人知道我在夫人身边待过，已经要把卫大人划到我这边。那绝对不行！”

她只想安安静静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承担一切恶果。

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落子不悔！

她没有退路，没有前程，她走的是

绝路！

所以，她绝对不能把容疏给牵扯进来。

容疏何其聪明，立刻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姑姑，”她忍住泪意，一字一顿地道，“这世间，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就没有人在乎你了吗？姑姑，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我不能慢慢来。我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我弟弟。”

那份痛，甚至比当年失去孩子更痛。

孩子她没有见过，可是弟弟，却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

弟弟是被她连累的！

她不为弟弟报仇，心里永远过不去！

“夫人日后不要再进宫。忘了左慈，你还有卫大人，还有许多人需要你，就当，就当左慈已经死在了进宫之前！”左慈目光决绝。

“姑姑！”

左慈抓起身边的茶碗摔到地上。

茶碗四分五裂。

“滚！”左慈厉声道，“来人，让她给我滚出去！”

容疏没动，只是看着左慈，目光中闪着泪，也有询问。

她在问左慈，姑姑，真的要这样吗？

真的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左慈抬手，用尽全力扇了容疏一记耳光，“滚！”

可是她太虚弱了，容疏甚至没有觉得多疼。

容疏看着左慈，忽然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记耳光，然后在左慈愧疚疼痛的眼神中，一字一顿地道：“姑姑，我现在身上所疼，不及心疼之万一。倘若这就是你所求，我成全你。但是请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想想父母，想想我，想想月儿，想想素素，我们还在乎你！”

宫人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疏退后两步，跪在地上。

左慈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嘴唇翕动，想提醒她，但是到底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