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我夫妻一场,总比那半个人来得更亲一些。”
无缘无故少了一半的阿七揉了揉鼻子,有点痒。
灶间柴火噼里啪啦。
院门口,晋舒意只觉得耳鼓震震不得安歇。
心下一点涟漪已是轩然大波,无可名状。
她捏紧衣袖,这才足以支撑自己说完接下来的话。
“殿下说笑,芜州之事不过做戏。”
“谁会拿婚姻之事做戏?”男人逼近一步。
“……”
“或者,晋舒意,你敢说你对水从简从无半点心思么?”
第七十八章 殿下为谁情动?
月色铺了一地银白,整个山野都隐在一片空蒙之中,晋舒意发不出声响,只闻宿鸟幽鸣,她似乎瞧见了他眼中的一丝萌动。
一触便已心惊。
淮砚辞静默瞧她,山风缭乱了她的发丝,一路奔波,并未曾有机会打理。
他下意识伸手,那人却惊弓之鸟般猛地避开。
剩下他的手指孤零零悬在半空,指尖夹着的半缕枯叶倒显多余。
“殿下,”晋舒意也看见了那枯叶,刻意避开男人的目光,“人与人之间,总归是会有很多的心思的。利用有之,欺骗有之,欣赏,亦有之。人非草木,既然行于世间,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又怎会全无心思。”
“所以殿下,这话问得并无意义。”
她声音淡淡,像是一飘就散,浮萍似的,唯有利用与欺骗说得清晰,听来竟是振聋发聩。
淮砚辞便夹着那半枚枯叶背手,微不可察地描过她的眉眼。
很多时候,这双眼都是坚毅的,执着的,昭示着主人的一往无前,更多时候,还是沉静的,犀利的,是众人熟知的晋大老板。
只有极少的时候,会有欣喜、紧张、无奈、慌乱从中一闪而过,又或是醉酒后的天真与茫然。
直到那日得知水从简的死讯,他接住了一滴泪。
如坠烟海。
作为水从简,他亲眼看过她拼命,以一种壮烈的姿态。
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不过一件事情值得活着。
那就是守好晋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等待,等她归来。
也学会了生气。
在她每每醉醺醺回来时,在她次次妄图拿钱哄好他时。
在她醉眼朦胧中吻上来却从来不记得丝毫时。
更是在她伤痕累累而不自知时。
水从简用了两年时间劝自己留下。
她却一纸放夫书催他离开。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身为淮砚辞的他才从那一滴晶莹中品出苦涩的酸甜。
后知后觉的痛最是追悔莫及。
所以,无数个重启暗门步步钢索的日夜,她是否也曾怀念过他们的时光?
晋舒意说完只是敛眉等着,与其讲是说给男人听,不如讲是说给自己听。
这些日子连轴转得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水从简该有的行事风格,取而代之的是日日伴在身边的淮砚辞。
他们用着一个身份,他们一样又不一样。
甚至于刚刚一瞬间,她以为所谓夫妻一场,是那段早已无可向外人道的岁月。
良久的沉默之后,眼前的衣衫一角转过。
“你睡大屋,我与玄枵轮流守夜。”
丢下这句,男人已经擦身进院,晋舒意回神:“那如何行?你们也奔波了一整日,不如我们四个轮流,也好每人多睡些。”
“你们会功夫么?”他问。
“……”
“所以,是要本王一夜醒来也去山崖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