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很快地握住他的手肘,确认他站稳后才松开手,又回到原位。

前几周,宋双榕受邀,代过几节本科生的专业课,李聿现在双手垂立的模样,很像是列举不出新浪潮电影代表作,而懊丧埋头的差生。

宋双榕坐在椅子中,看着不再倨傲的李聿,不合时宜地觉得新奇和好笑,但酸楚感接踵而来,李聿这幅几乎是低声下气的姿态,令他更难过了。

“你也坐吧。”他对李聿说。

李聿看了宋双榕一眼,拉开另一把椅子,挪到他对面坐下,肩背挺直,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重复:“宋双榕,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如果说宋双榕听完李聿的告白而不动摇,那一定是假的,因为他曾切实地期待过,憧憬过,并且也清楚地知道,李聿不是那种为了挽留而编造谎话、不择手段的人。

他一向正直,也很赤诚。

宋双榕相信李聿的告白是真的,想要改正的态度也是真的,但仍感到无从答起,因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只需回答好或不好的问题。

李聿执拗地不停追问,也只给宋双榕这两个选项,好像只要他点头说好,那李聿就会马上牵他的手,带他回家,如果说不好,他不确定李聿会不会当即离开。

宋双榕不敢答应,但也不是真的想让李聿走。

“错误我全部改,”李聿再次做出保证,“这一次不会让你不满意了。”

他说得很有信心,也很小心,令宋双榕的心像浸满了凉水,又湿又重。他吞咽了一下,缓缓开口,“李聿”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宋双榕说。

他不敢看李聿的眼睛,因而垂头,盯着搭在膝盖上手,手背上有一块被李聿握出的红痕,不太明显,也不疼。

看了几秒,他听见李聿问:“那为什么要走?”

这个问题,自离开李聿的家至今,宋双榕都没有想明白。

他那时认定是因为一枚文身,因为李聿的专制独裁、高高在上,但如今看到李聿谨小慎微的模样,却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只剩下深深的悲哀。

“我不知道。”宋双榕实话实说。

房间里一片沉寂,余光中,宋双榕看见李聿又攥了攥拳,这是他思考时常做的动作,接下来或许是一场冗长的规劝,宋双榕早已习惯,却迟迟没有等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