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下背后的布包,拿出疤哥的头,端端正正放在麦子面前:“古时用馒头代替人头做供品,眼下我没有馒头,只能返璞归真,你不要嫌弃。”
白双影看着疤哥血肉模糊的头,只感觉这个返璞归真返得有些离谱。
“你什么时候发现‘嵬山神’并非恶神?”白双影戳了戳疤哥的眼眶,随口发问。
“第二晚,我们找到祠堂的时候。”方休说。
白双影:“……?”也太早了点。
“白天的线索很多。村里有宣传横幅的痕迹,说明村子和外界有正常联系。村民们搬家搬得很从容,没有逃难迹象。这不像一个邪神作祟、遭遇悲剧的村子。”
“然后我们找到了祠堂……那里的供品太多、太新潮,又放得那么满当,有些饮料甚至没拆箱。”
方休垂下目光,“比起正儿八经敬神,倒更像长辈使劲给晚辈塞吃的。”
“而且村子荒废了这么多年,村民们还记得回来拜祭。从供品的生产日期看,他们去年肯定来过。”
“所以,我认为嵬山村的人很喜欢嵬山神。”
白双影静静地看着方休。方休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在跟自家鬼解释,还是说给麦子听。
只要以“没有邪神作祟”为前提,事情并不复杂。
“坟地墓碑多过头了。哪怕后来生活变好,村民们还是短寿,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
“‘厄’生于明确的执念,禁忌不会相互矛盾。‘保护村民’的禁忌很直白,所以‘食水不能入口’的禁忌,背后必然另有原因比如想把村民逼走,比如食水本身有问题,或者两边都是。”
邪祟们毁掉写有污染报道的报纸,在对联唱词中掺杂谎言,模仿村民最恶劣的一面。它们努力让嵬山神看起来邪恶莫测,可它们终究藏不住禁忌本身。
嵬山之厄,笨拙地保护着早已离开的村民。
“厄”生于人的执念,方休知道,他只需找到执念的主人。
比如那位多年后还未被遗忘,被村民像小辈一样关照的“神”。
离开前,方休又望向空荡荡的嵬山村。
时值白昼,雨水连绵,就像他们刚刚到来那一天。
方休最后看了眼戏台,口中轻轻哼起调子。
“摸不清猜不透无可奉告,出不去进不来笼中之鸟”
到头来,他们“出不去”是因为祭祀限制了场地,与厄无关。
厄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那一句“进不来”……话说回来,他亲自破坏了厄,地府会给他什么奖励呢?
两人离开后,嵬山村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不剩。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村内某扇门突然不敲自响,正是方休他们第一天住的空仓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只持续了十几秒,村庄再次归于死寂。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两个小时后,十几里外。
一个男人摇下车窗,语气很是无奈:“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让进啊!”
镇上的警察直叹气:“不是我针对你,那边路况真的危险,什么车都不让过。”
司机:“别蒙我了哥,前两年明明都行。我们都是嵬山村的人,就回去拜祭拜祭……”
“不行就是不行,回吧。那边路都快塌了,你们这车里还有老人呢,多替老人家想想。”
“哎,就是家里老人想回。”
“可别去了,那村子邪门得很。”旁观的大婶忍不住插嘴,“明明没人了,大晚上还灯火通明的,吓死个人……”
司机不乐意了:“谁说的,我们每次回去都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