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谙沉默了一会儿,叫他起来。

路行展没有动作。

他也就不再看自己的孩子,把视线移到窗外,那里框着他亲手种的花呀草呀,时不时招来五颜六色的蝴蝶,非常活泼漂亮,连专门请来的园艺大师都说他意外地有天分。

他轻轻开口,倒也没什么怨恨的情绪:“我不在乎你的父亲爱谁,我也不在乎他的规矩和信息素给了哪个omega。”他看回路行展:“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妻子,我做到了我能做到的一切,起码我应该得到尊重。”

他的声音低下去:“我自己也迷惑过,omega不需要应付其它任何事,只要像金丝雀一样好好住在温暖的房子里,所以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我太难过了,我学插花学钢琴,学会处理人际关系,在丈夫抬手时就要明白他需要什么,我生育孩子,从十个月到十年二十年,用身体,用心血。我明明做了很多事,也很辛苦。可是好像只有我这样觉得,你父亲曾经告诉我,我只需要做个混吃等死的omega,什么也不必付出,所以也不要奢望再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是个一事无成的妻子,不过是命好。你呢?行展,你维护你的母亲,心疼我照顾我,但你也从来没有在我给你做一餐饭准备一件衣服时说谢谢。”

路行展说不出话。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错了,哪里想到是错的这样离谱。这个社会多么可怕,它驯化了每一个人,omega驯化成可怜的样子,Alpha驯化成可怕的样子。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母子两沉寂的氛围。带唐都出去的佣人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捧花:“我按您的吩咐告诉那位小夫人园子里的花也可以随意摘,他忙活半天让我把这个交给您。他还托我带话,你们好久没见面一定会聊很久的天,他可以一个人多玩一会儿,请不用在意。”

佣人带着笑出去了。陈青谙低头看怀里的花束,每一朵都小小的,想必是精心挑选过,把开得好的都留在他的花园里了,然后把卷边的泛黄的都掐掉,不嫌麻烦地打理好后包成最好看的样子送过来的。

他轻笑:“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收过Alpha送的花,倒是收到了omega送的。”

花朵的间隙里似乎还有别的,他伸手找出来,是几根琥珀状的糖果的一张写着字的小卡片。

路行展也看见了,他对母亲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糖,每天只让他吃一个,这几根应该是攒起来的全部了。”

陈青谙打开卡片,omega的字迹稚嫩,但每一个字都努力写的很工整:可以叫妈妈吗?妈妈喜欢吃糖吗?我只有这么多,下次会带更多送你的!嘟嘟好喜欢好喜欢你的花花,好厉害呀种了这么多,还长得这么漂亮。你当妈妈肯定也好厉害的!你的宝宝长得那么高那么有力气呢,像你的花一样。等会儿教教我吧?我也想当特别特别厉害的妈妈。

他读了两遍,笑出声来:“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气?”

路行展看了眼卡片上的字:“他家里惯的厉害,就是当小孩养的。”

陈青谙用指尖按住“特别特别厉害”那几个字,想起唐都离开前没有得到他回答的那个问题,扯了扯唇角,把这几个字给路行展看:“我真的很想听到这句话,听到你告诉我,我是个做得很好的母亲。”

一滴泪滚过他的眼角,定住了路行展:“其实腺体损伤也没有疼到熬不过去,Alpha的管束和陪伴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希望有个人告诉我,我也是能做好那么几件事的,我陈青谙这个人,活着并不是一个花瓶,一个符号,一个生育袋。”

他冷清了一辈子的面容上,连眼泪都仿佛只是装饰,只是眼底压着不甘:“为什么呢?行展,Alpha真的永远无法共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