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沉默了一下,这才道:
“孩子的事,妾为人母,圣上亦为人父,妾私心想着,圣上也该与妾一样的心痛,妾如何能再责怪圣上?
李庶人狂悖贪心,这才有此一事,妾虽失子,可也不会怪错了人。”
姜曦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淌过宣帝的心田,宣帝不由得心底大松了一口气,一时看着姜曦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和善。
等二人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后,姜曦看着宣帝,欲言又止,宣帝这会儿心头巨石落地,心情不错:
“卿卿这是怎么了?若有话,卿卿不妨直言。”
“这……圣上,这时候该是妾为咱们的孩儿抄写经文的时间了。咱们的孩儿虽然托胎在妾的腹中不过短短数月,可妾也盼他能往长乐之地,故而日日焚香抄经。”
“卿卿才伤了身子,不必这般辛劳。朕也心痛于皇长子的早逝,只是皇长子的经文不止卿卿在抄,另有宫中诸人。
若是只要足够诚心,就可令逝者早等极乐,咱们的孩儿此刻也在极乐世界中,欢快玩耍呢。”
宣帝握着姜曦的手,如是说着,可姜曦闻言,想了想,不由露出几分苦恼的模样:
“圣上说起此事,妾也有一事想求圣上帮忙。”
“卿卿但说无妨。”
姜曦看了宣帝一眼,轻声开口:
“德妃娘娘让姐妹们抄经之事,妾也略有所闻。姐妹们待妾和妾的孩子这般诚挚,妾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她们,圣上不妨为妾出个主意?”
姜曦不等宣帝开口,便兀自继续道:
“不过,妾最该感谢的是圣上,妾与姐妹们不过萍水相逢,可姐妹们却在春寒料峭之际,日日为咱们的孩儿抄经,也是因为皇儿有圣上的血脉。
她们侍君如此虔诚,妾想着,可否给她们求一二恩典?”
姜曦说到这里,宣帝不由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卿卿说的不错,她们……是该赏赐。此事,朕要好生斟酌一番。”
宣帝随后笑着看向姜曦:
“卿卿这心里,倒是塞满了其他人,也不知朕能排到什么位置?”
“圣上!”
姜曦嗔了一声,宣帝大笑出声,随后帝妃二人合抄了一卷经书,宣帝这才起身离去。
等宣帝走后,姜曦将华秋将这卷经书供奉佛前,择日再烧给皇长子。
与此同时,锦香冥思苦想片刻,不由悄声问姜曦:
“娘娘怎么还替旁人求恩典,若是圣上不愿,那岂不是……”
“圣上怎么会不愿?况且,谁又说我是替诸妃求的恩典?”
锦香难得眼中闪过茫然,姜曦只是短促的弯了一下唇:
“皇贵妃即将临盆,朝中贪污大案即将揭晓,而圣上只需借此机会,略施恩典,便会将所有后宫妃嫔的母家拧成一股绳,她们的家族、姻亲等等,会凝成一张砍不破的网,砥砺拱卫皇室。
而我所求之恩典,最终恐怕会落入妃嫔们的家族之中。”
锦香瞠目结舌,姜曦笑笑继续道:
“我啊,不过是急圣上之所急,忧圣上之所忧,顺便,借圣上之手,平后宫之怨罢了。”
这一解,比圣上如今突然抬举静昭仪要高明的多,圣上又岂能不知?
而此前……圣上所缺少的借口,自己也在这一刻为他补上。
圣上又怎么会不愿意?
翌日,宣帝直接下了一道明旨,褒扬后宫诸妃母家教女有方,奉御忠心,有淑敏之行,肃恭之仪,特赐御笔亲书“淑媛名门”金匾、族中兄弟于吏部评优者皆晋一级,赏赐若干。
除此之外,宣帝更给了后妃们三日后,可以诏见亲眷的恩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