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满天星子映进海面。
一个很危险的人,也像水里的漩涡,危险,又让你难免被吸引。一旦靠近,他就不允许你离开他身边,却也讲不清楚是爱你还是太恨你
“你上次对我讲,你想要无数个此刻,”张明生问,“这句话,你有告诉过他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我编撰的伴侣。
我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听不懂这个的,他很霸道,也很自私,恨不得把你绑在他身边。”
我们两个周身都湿淋淋的,还要吹风喝酒,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猝死,竟然还要讨论感情。
“看来他惹得你很不开心,”张明生把酒杯放在甲板上,随着我的目光往外看,良久,他讲,“我倒是有些理解他,喜欢今天,就想要明天,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生一世,人生很短的,趁年轻的时候,想要什么,都要紧紧握在手里才好。”
“你觉得什么是握在手里?”我扭头像看着他的侧脸,问道:“是买一个笼子,或者一栋房子,把人关起来?还是组建一个家庭,创造一段关系,给对方一个身份,用这个身份代替他的名字。你觉得拥有究竟是什么,是做爱时一个插入一个人的身体吗?”
我越讲越多,等我意识到自己讲得太多的时候,张明生也已经转过了头,他看着我,神色凝滞过后,皱起了眉头:“这样,不可以吗?”
我被震撼了。
亏我还为他找理由,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我苦笑,讲:“好啊,有什么不好,你几乎要把我说动了。人活着,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依附在伴侣身上,快乐地沉沦,真的好快乐,永远不会疲惫。”
“但是,张生,活着不应该只是这样。”
张明生沉默了。
我有些醉了,讲话无遮无拦,不知道是在说服张明生,还是在质问老天:“我不是在质问你,因为我也不明白。其实有时候,我也想在问自己,我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心里总像有一个空洞,渴望被填满,就算来填这个洞的,是一场狂风骤雨。”
“难道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不停填补小时候心里破出的那个洞?”
我一口气说完,一时间,游艇上出奇得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海风,夜空,缓慢波动翻涌的潮水,在此之间,我觉得伤心,也觉得自由。
良久,张明生开口:“看来你不能再喝了。”
说罢,他拿过了我的酒杯。
第61章 六十 珍贵的从来都是时间
有时候,倾诉真心话带来的懊悔要比醉酒还多。张明生审视的目光和微凉的海风让我如梦初醒,我任由他拿过酒杯放在一边,然后低下头,希望干燥的浴巾能将我整个包住。窘迫就像一团粘在我身上的污物,让我既想摆脱,又不想污染他人,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守卫最小方寸。
但我还是忍不住偷看。
张明生正抬头向上看,偶尔眨动睫毛。
我并不奢求他对我坦诚。毕竟他望着夜空时,眼中无一丝动容。连宇宙都不能让他敞开心扉。年少的他比三十五岁的张明生更有锋芒。我不知道他的复仇计划酝酿到了哪里,又知道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证据。
我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是需要我的。只是这种需要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变成一枚残忍的钉子,企图钉住所有过路的蜻蜓。
没关系。我想,没关系。
假如这是新的一生,我们有无数种方法来避免重蹈覆辙,为他的生活让行。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为现在的“我”让行。
说到底,我只是一段过去而已。
牺牲于抚潮的年轻,只为了阻止一些还没有发生的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