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元同幼时的我一样,他是落单的小孩。他的班主任连女士非常细心,曾因张小元不喜欢上体育课一事给家里来过电话。当时张明生不在家,电话辗转阿海柳妈之手,终于还是来到我手里。
连老师的声音温柔至极,我乍一听到她的声音,几乎要怀疑这样的人该怎么当班主任。小学生,最是嘈杂多动的年纪。但连老师三两句话就打消了我的疑虑,她遣词委婉,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确:张小元不合群,有时还会和同学起争执,虽然这个学生成绩很好,但她还是很担心。
挂断电话后,我忧心忡忡。以张家的名声,能有人这样直截了当地讲出自己对张家重孙的忧心,只是张小元的问题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程度。
张明山自然不会充好人,只有我硬着头皮去问张小元,为什么不愿意上体育课。
张小元说:“因为很无聊。”
我自小上学最期待的就是体育课和音乐美术课,听到一个学生讲体育课无聊,实在有些惊讶。眼见他大步走开,我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由头喊住他。
这个问题始终没有解决,打大张明生在圣诞节送他一套电脑设备,我这个养子似乎就决心做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种怪胎小孩了。我管不了别的,只好担心他的眼睛,三令五申,不许他做四眼仔。
但现在看来,做四眼仔总比立在人床边的青黑眼圈小鬼头好些。
我慢慢坐起身来,仍有些困倦,只好扶着额头,闭上眼睛问他:“你做了什么惹你老豆生气啊。”
张小元的目光顿时垂了下去,不敢看我。
我刚要开口追问,床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伸手去接,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张明生的声音:“阿余,我要他留在家中反省,亲眼见到电脑被拆走,要是他去找你,你不要心软。”
“要是我心软了呢?”有时我实在受不了张明生人前慈父、人后冷血的样子,时不时要出声替小孩争辩。
“你要是听过他讲了什么还心软不罚他,我自然不会再多说一个字......杰茜,这份也替我转交,关门,多谢......喂,阿余你还在听吗?”
杰茜是张明生的助理,我见过几次,她肤色麦黄,看起来是会去打网球的人。
我“嗯”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在电话这头。
“他昨晚打游戏到凌晨三点钟,”张明生言简意赅,一切明了。
我脑袋一昏,一下子按断了电话。
“凌晨三点?假如你老豆没有扯谎,你最好能跟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瞒过阿海的,电脑屏幕难道没有光吗?”
“我没有瞒过,阿海发现了,只不过发现得比较晚。”
他倒是很诚实,还有闲心挑我话里的纰漏。
“你最好有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叹口气,终于端坐起来,正视着他。
“我和朋友约好。”
“什么朋友,又是那个什么,小鱼吃泡泡?”
想起这一行字我就一肚子气,我不太上网,不知道现在网上交友是靠什么,一个小学生和一个说话不饶人的家伙玩游戏的到三点,想想都觉得该打电话报给警署。
张小元似乎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沓照片为我展示。
似乎都是游戏截图,里面是积木一般的像素块,花花绿绿的,仔细一看,竟都很熟悉。我错开三四张照片,看了又看,忽然发现这是我们一家这些年住过的房子。
最后一张便是红寓。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搬家,张小元都喊阿海帮他拍几张照片。我还以为小孩子恋旧,舍不得故居,原来是为了作参考。
我心顿时软了几分,叹了口气,信刚想出声,就在一张照片里看到半截上下铺铁床。仔细看看,倒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