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 / 2)

阿姨是否还活着?

她和他是可以保存一颗纽扣、留待以后缝补的关系, 两个人之间未必有情爱, 但一定有过亲和与善意。

这些好的、蜘蛛丝一般结在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感情, 是何时被欲望倾覆并包裹的?

没有人可以给我答案。

我曾经视老师为父亲, 正如同我曾把小杨阿姨当作母亲。

把我和小杨阿姨分开的是生死, 是所有使她的人生如一片风中枯叶的人。而我和老师之间,则是心与心的割裂, 是后知后觉的欺骗劈出的巨大沟壑。

我竟然完全没有惶惑, 我知道该怎么选。

即使让我倾尽所有, 即使让我死, 即使我会手脚尽断, 我还是知道该怎么选。

李译已经抽了一整包烟, 胡茬也剃不净一般往外冒。他一直在避我的眼睛。

李译是一个敏锐的人。当他察觉到我的情绪和他并没有同频时, 他就开始抽烟了。

我们两个一起往外走, 穿过人流, 漫无目的。

他穿深蓝的牛仔外套, 稍微驼了些背, 两手插进口袋, 头发胡乱揉了一下, 飞散着往后压折。

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 他问:“我总觉得你有事瞒我, 你有吗?”

我叼着烟, 无神地飘过行色匆匆的路人,答:“有。”

“你会告诉我吗? ”他转头看我。

我低下头, 看着边角有些斑驳的斑马线, 回答简洁: “不会。”

“好, ”他点了点头, 又重复一次,“好。”

熟悉的对话与场景,这是我与李译的默契。 我们或许会在彼此消失后不顾一切地去找, 可是倘若马上就要推门见到时, 听见对方的欢笑声, 就会在确定那是由衷的幸福后转身离开。我们永远不会搅在一起。

绿灯了, 我抬脚往前走, 刚迈出去半步,发现李译没有动。

我回头看他, 他也看着我, 似乎在审视。

半晌, 他讲: “不要犯罪。”

“干什么,”我觉得有些好笑,“担心我走错路啊。”

“如果你真的走错, 我会踩着你往上爬的, ”李译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与我擦肩。

这下变成我在后面看他的背影。

“我一定会升官发财, 出人头地, ”李译抬起一条胳膊, 朝空中比了一根食指,“到时候呢, 我一定会为师兄你买一块好墓地。”

在路人或诧异或鄙夷的眼光中, 我追上去, 一把搂住李译的脖子。

好吧, 假如我被枪毙, 至少有一个人肯为我收尸。

假如是张明生, 说不定会把我放进冰棺, 收在家里的冷冻室里。

一个是看多了武侠小说, 一个是把邪典当睡前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