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对面,脑袋上扣着一个大耳机,耳机上的线路连在一边的一个银色的匣子上,模样颇为不伦不类。
苏轻闭着眼睛,太阳穴上也连着线,可是那头的指针没有波动一点,过了片刻,他放弃似的睁开眼,揉了揉额角:「老头,不行。」
「静下心来,我跟你说过,要点就是心无旁骛。」季鹏程一脸大仙模样。
苏轻肩膀垮下来:「老头,你还是让我出去查费哲吧?别扯这么没烟的事啊,一天到晚让我冥想似的往这一坐,我又不是要当和尚打算出家,想得我都烦了。」
季鹏程睁开眼,不言不笑地看着他。
苏轻跟他对视了一会,重新坐回去:「行,我就当闭目养神了。」
「你还记得第一回我碰见你的时候,当时死的那个乌托邦的人么?」
「啊……这个……」苏轻愣了一下,其实是已经忘了,「好像是有点印象……」
「你那时候刚离开归零队,带着小混蛋在外面,住在一个打工人家,还是个笨手笨脚的菜鸟,被他们的人盯上了。」季鹏程慢条斯理地说,「当时你一条腿被人用枪打穿了,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还记得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么?」
苏轻想了一会,现实诚实地摇了摇头,又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地说:「哦……哦那个人啊,我想起来了,对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死的,就觉着他是跑着跑着,那个人就忽然往地上一扑是不是?感觉像是我用眼神杀死他的似的。」
「差不多。」季鹏程说。
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拉住苏轻的手腕:「你试试,能不能像当初你认识的那个蓝印一样,感觉到我的情绪。」
苏轻皱着眉,仔细感受了一会,摇摇头:「我只能隐约感觉到剧烈的情绪,一般平静的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情绪在我这里就像是日常生活里的低分贝噪音一样,基本已经习惯得不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季鹏程没有放开他的手腕:「当是你看着那个打伤了你,又跑开的乌托邦,是什么感觉?」
苏轻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害怕……吧?」
「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感受。」
苏轻就试着回忆了一下,心里却只是浮现出「害怕」这个抽象的词,好半晌,他才摇摇头这就好像逼着一个已经长大的人回忆自己年幼的时候怕打雷、怕黑怕虫子的那种感觉一样,当年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害怕的东西,后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害怕的。
季鹏程叹了口气:「当时那个人是被活活吓死的,你想明白了自己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就明白了,记得情绪传染定律么?它是一种波,如果你释放的情绪能够让其他人和你频率同步,你就左右了他们的情绪。他没有你那么强悍的身体,受不了外来剧烈情绪的冲击,于是就死了。」
苏轻用一种看神棍的眼神看着他。
季鹏程也不在意,接着说:「我本来想着这几年叫你知道人间喜怒哀乐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心思太杂,加上现在长行市了,胆子大得能砸死人,也就很少有当时那么剧烈的情绪,而且有时候别人想什么,你看一眼心里就有数,也就觉着没必要听听别人心里的声音。」
这时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胡不归的声音传出来:「二位出来一下,寇医生那边好像有点进展了。」
季鹏程应了一声,忽然看着苏轻诡异地笑了,伸手搓了搓下巴,表情颇为猥琐:「不过么……三号情绪感觉不到,一号总是可以的吧?」
「啊?」
「看着他想些好事就行了,你试试。」老骗子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转身,脸色就臭了起来,嘀嘀咕咕地说,「朽木不可雕。」
我还听得见呢……苏轻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