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揉我脑袋?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更不是狗子。有你这个男朋友我当然开心啊,比我在警校以第一名毕业还开心──」
杜衡很满意他这记直球,往他脸颊上糊了一个吻。
「但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很不甘心……」邵毅咕哝。
他不光嘴上说,全身上下也散发着「我不开心」的郁闷气息。
「不甘心?」
「唉,高层都在隐瞒真相,把前后两宗案件都概括成精神病团伙强迫人在冷冻柜里自相残杀,闭口不提人吃人。重案组里个个都被下了封口禁令,说是不能让外界知道H城有人吃人案件。」
杜衡不禁感慨:「This is politics(这就是政治)!我也被警告了,不能把案件写进论文里,不然会被直接解约赶回英国,说不定还会被起诉『危害国家安全』。多好的三道解剖实例,就这样埋没了。这可是Kuru!现代文明社会绝迹了的Kuru!」
「Kuru?这是什么?」
「那三个重犯不是失事坠崖了吗?我解剖了他们的大脑,发现他们得了库鲁病,一种不可治愈的退化性人类传染性海绵状脑病(Transmissible spongiform encephalopathy)。」
看邵毅还是一脸懵,杜衡就再解释。
「听名字就知道,患者的大脑发生病变,最后变得千疮百孔──就像卡通片里这只海绵OO。而且这病有个别名,叫『哈哈病』,因为患者可能会活活笑死。真的,这绝对是世上最滑稽的病之一,活活笑死!」
电视里正播着黄色的海绵OO活蹦乱跳,杜衡看着说着就笑了出声。
但大概因为有文化并职业差异,邵小警官一如既往抓不到杜大法医的笑点在哪,没随他笑,只是很认真地聆听着。
「好吧,这病其实一点都不好笑,致病源头还很恶心。」
杜衡放下薯片,关了电视,拿出了苹果平板,打开Wikipedia,搜索了关键字给邵毅看。
库鲁病,上世纪曾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法雷部落流行,土着有生食遗体的习惯,包括脑部在内,而脑部正是致病普里昂蛋白(prion protein)含量较高的部分。
这种病的潜伏期短至数周,长至十年以上,患者小脑共济失调逐渐恶化,其中最突出的特征是寒战式震颤、精神分裂、失忆、无法控制地发笑或手舞足蹈,患者后期要不瘫痪傻笑着等死,要不愈来愈失控地发笑直至不治身亡。
「我参加过好几届国际刑警组织的交流会,认识不少别的国家的法医。可巧了,瑞士一位老法医昨晚给我发讯息,说看到了H城这边的新闻,看着那三个重犯的照片眼熟,一翻档案,发现是十年前在阿尔卑斯山发生意外获救的业余登山客。」
据那位瑞士老法医说,那本来是支五人队伍,组成也跟失踪人口死亡案相似──医生、教授、热爱极限运动的夫妻、另加一个背包客,通过网上认识,相约登山。
他们登山抄捷径遇到风雪,被困在了崖边一个小小的山洞里,上不去下不来。其中医生、教授和那位妻子在那样严寒的环境中,竟奇迹地活了七天获救。
他们报称两个同伴失足掉下雪崖,那位法医随搜索队搜到了崖下两具尸体,不止摔散了,还被雪山中的野兽分食并叼走了不少部分,只剩几根骨头和一些残破布料,什么都查不出来。
「那三个人……那三个人为了求生,吃了同伴的肉,连……连人脑都吃了?」
邵毅一边滑着库鲁病的资料一边听,觉得不忍直视杜衡吃过的那两袋薯片:H城某牌子创新出品,一袋是红烧牛肉豆腐脑风味,另一袋是麻辣鸭血风味。
杜衡随手又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