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她都觉得是我的错,是我丢了她的脸。」

两母女日日夜夜都在吵,彼此都痛苦,所以阿玟高中一毕业,就明明白白地和赵小珍断绝了关系,把当时大半的积蓄都给了她当赡养费,搬到警校宿舍,从此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赵小珍她是个怯懦的小女人,整天只知吃斋念佛,遭家暴只求苟且偷生,就算和女儿吵架,也不敢高声骂人,只敢一边小声啜泣一边碎碎念。我记忆中她还畏高,连爬梯子换电灯泡都不敢……」

阿玟说到这里,终于哭了出来:「这样的她──怎么会带着那样的表情跳楼呢?我才不信她会自愿爬窗跳下来,只能是被人害死的啊!」

第26章26. 2-4 不要得罪医生

重案组会客室。

里面坐着目击赵小珍跳楼的街坊,是个在公园散步遛鸟的老伯,认识赵小珍,看到她在自己眼前惨死,惊得差点摔了鸟笼。

被重案组请到警务大楼时,他一直心疼地抱着鸟笼不肯撒手,手抖抖索索的,里面的鹩哥在笼里不满地扑腾尖叫。

通常负责问话的阿玟状态不好,和死者又是直系亲属,规定不能参与问话,虽多次情绪激动抗议,还是被邵毅勒令休假了,由决定立案调查的他带着经验较浅的女警Mandy来问。

此时此刻,邵毅总算亲身体会到向老人问话有多难。

「老伯,刚刚在现场……」Mandy开口。

「我,我勿晓得啊!小珍伊是个好银(好人),我,我老欢喜小珍,我也勿晓得伊为啥跳阿!」

Mandy:「……???」

这听起来像她祖母讲的老式上海话啊?

老伯:「囡囡(小姑娘),小虎子(小伙子),对勿起啊,但是呢,哎个,我勿是个搭人(我不是这里人),侬上海言话会得讲???」

「侬上海言话会得讲???侬上海言话会得讲???」那只鹩哥抖了抖黝亮的羽毛,神气地挺着胸,直勾勾地盯着邵毅,在笼里开始学舌,一脸嘲讽。「伊戆脑个样子!伊戆脑个样子!(你傻头傻脑的样子!)」

「……???」邵毅突然被一只鹩哥嘲讽了,也和Mandy一样一脸懵逼。「老伯,抱歉,我们听不懂……」

老伯着急了起来,比划着,上海话滔滔不绝。

「反正(总之),反正我是看小珍爬出来,坐辣栏杆埃面(坐在栏杆那边),我急杀特(急死了),吓杀特(吓死了)……?还是不懂?急杀特偶里!急杀特偶里!(急死我了!)」

他紧张地抓起盘里的饼干啃了一大口,大概是呛到了,又想起了赵小珍倒胃口的死状,他开始捂着胸口狂咳,整张脸皮涨得赤红,大有当场厥过去的趋势。

那鹩哥也开始闹腾:「急杀特偶里!嘎!嘎!」

「小虎子,咳咳,我,我勿适意(不舒服),要回卧里厢(想回家)……咳、咳咳、呕──」

Mandy惊得马上抓起电话,要叫救护车。

邵毅也手忙脚乱地急救着,绝望地想:当真出师不利。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技术员Vincent编一个方言辨识翻译程式?

「啊,让开都让开!还好我恰巧过来了,可以马上救人。噎成这样,拍背脊有什么用?」

忙乱间,会客室的门忽然被谁一把推开,走进来一个老人。

其实说老也不太准确,只是以银灰发色和眼角嘴角细纹判断的话,来人应该上年纪了,但是人没拄拐,没驼背,走路飞快,说话也毫不含糊。

这个人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抢过邵毅手里的老人,轻车熟路地拦腰抱着,自己站到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