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太大,伞骨吹反了,半幅伞布歪成了奇怪的角度,颇有些狼狈。

邵毅样子也很狼狈,递着伞,一头短发顷刻湿透了,好些水珠从额头流到脸颊,再流到脖子,没入了衣领。

他忍着雨水流进眼睛里的涩意,没有提自己有多担心,也没有提在雨夜中找了男友多久,只往前再伸了伸手。

「拿着,一起回去。」

「Just go back to where you belong, and leave me alone.(你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杜衡喃喃地说。

邵毅有点生气,随手一掷,把雨伞扔进垃圾桶里,就那样站在长椅面前,倔强地和他对峙。

「我不想你淋雨。你不想回去,没关系,我们去一旁避雨。你非要淋雨,我就和你一起淋。」

「你这人,怎么这样……」杜衡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呜咽,撑起半边身体,吃力地站了起来。「行吧,回去一趟。」

杜衡只觉全身沉甸甸的,难以支持,站在那儿,像个醉汉,刚被人从河里救上岸来,衣衫湿透皱缩,水流如注,水滴不停地顺着前额和脸颊向下流淌。

整个雨夜在他眼里,只有黑、白和灰,单调的「哗啦」雨声像白噪音,四周景物充满了雪花杂讯,显得朦朦胧胧的,陌生,不怎么真实,好像旧式电视机里的默剧。

邵毅捉紧了杜衡的手腕,拉着他,大踏步就往警察宿舍的方向去。

老狗巴打「汪汪」叫着,扑出来欢迎两人回家时,一下子发现杜衡不对劲,在两?胀饫戳烁黾鄙渤担?全身狗毛直竖,耳朵尾巴警惕地支棱起来。

「汪!」

换作平常,杜衡一定会夸张地大叫一声退开三步,可他只是低头冷淡看了看巴打,绕过??进了门。

「呜……」巴打抽抽鼻子,不安地蹭了蹭邵毅的裤腿,湿漉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杜衡的背影。

而杜衡现在低着头,神色木然,裹着浴巾,吃着邵毅给他煮的姜汤,才喝几口就食不下咽,放下碗。

「谢谢,不过以后不用劳烦你了。」

邵毅听着他疏离的语气,蹙了蹙眉头,认真地望着他。

「杜衡,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心情还是很差?虽然我不懂怎么安慰人……不过可以陪着你。」

Francis,姑且仍称之为杜衡,事实上此刻是真的很不舒服。

他眼里的颜色不但只剩下了黑白灰三色,邵毅的声音甚至他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模模糊糊的,而且意识像是抽离了身体似的,在半空飘飘荡荡,像个无主孤魂。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情感,无悲无喜,不能笑,不能哭,甚至不能爱,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像被某种不可抗力操纵着,平静到近乎冷漠地站起身,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