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微光,安静、孤独而执拗地一笔一笔写着个人工作笔记,写到一半掩嘴咳出血来,揉了揉闷痛的胸口,起身去洗手间,嗽口、洗手,或许还多抽了根烟镇痛,再坐回位子上继续写。

杜衡初次接触陈遵义时那场不愉快的争执历历在目。

「我自己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查什么独居老人自杀原因?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社工!死都死了,验也验了,你好奇你查去,我不管,我发誓再也不要管这些破事了,再也不管了!」

「怎么可以不管?什么叫做死都死了,那通通都是人命!」

「行,你怎么质疑我专业资格操守都没关系,可是我已经签发了无可疑死因证明,你难道要去挖坟剖尸?这里是H城,不是外国!就算警方肯给你搜查令,在H城也不可能再查!会被多管闲事的媒体报道你不尊重死人,舆论足以把你赶出H城!」

「这又是谁造成的?If ── 如果,你有认真对待自己的专业,认真检验分析,就不用等到整整11宗如此巧合又异常的case出现才被我发现!A person who doesn’t care about the dead doesn’t deserve to be ──」

「出去!咳咳、咳──出去!Get out!」

陈遵义虽然婚姻失败,专业错配,还担负了几乎注定一辈子洗不清的杀妻污名,众叛亲离,甚至自暴自弃地放逐自己,性格变得孤僻,甚至染上烟瘾,却还是没有放弃法医这一行,也没有怀恨在心,没有将法医知识转化为可怕的犯罪手法来报复H城人。

他作为H城第一位法医,一生30多年的法医生涯里,不但在重案组破过案,也在公众殓房里相验过、解剖过数以千具遗体,用小小的解剖刀和钢笔,给后人留下了最珍贵的宝藏。

杜衡眼里噙满了泪水,哽咽着翻了一页又一页。

团子

「我……我……当初十二老人案的时候,我为什么要那样骂他啊……这位前辈明明这么认真对待自己的专业,明明骨子里比谁都温柔……」

「我们当年的重案组对不起他……」周白通也哑着声音喃喃地说。「当时我们心中都和大众一样,有的骂他,不骂他的心里也梗着一条刺。虽然那时候队长没有调他走,可是他差不多是被我们联手逼走的,临走前当场发了重誓再也不管刑事案……」

邵毅神色残余着些许困惑:「我还是不懂。他一早就开始怀疑死者身份,为什么多年来三缄其口?就算为了避嫌,不想由自己提出翻案,为什么不早一些寄匿名信给警方,要求翻查?」

「师弟他…..是个心思弯弯绕绕的人,本来话就不多,有时候我也不完全懂他在想什么。」冯敬德神色落寞。

有可能,陈遵义纵然猜到了真相,但看到日记以后,还是觉得对不起山崎和子和两个未出生的孩子,背着半真半假的冷血骂名,惩罚了自己三十年,死前才开口?

又或者,陈遵义终究做不到不怨不恨,以整整三十年的痛苦,反过来控诉大众才是真正的谋杀犯?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法治社会」里,虽然基于「无罪推定」而不起诉,但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足以摧毁人一辈子的闲言闲语?

「咦,老不修,你也有礼物。」杜衡吸了吸鼻子,指着抽出来的笔记后露出来的一个小盒,上面写着「赠敬德吾兄」。

「我也有?」冯敬德讶然。

他拿了那个小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支德国Montblanc牌旧款钢笔,还有一纸发黄的信,上面是略显青涩的钢笔字。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使我思君朝与暮

第100章100. VOL. 8 复仇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