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家。路上已经空旷起来,只见路灯一圈一圈的光晕规则地延展,车子穿行在明暗变换之间,畅通无阻。这本该是一天结束之前放松的时刻,但光线穿透挡风玻璃照到他脸上,他却又想起那部电影,《非法入境》,曾经模糊的情节与对白不知怎地清晰起来。

他记得片子的最后,少年已经死去,男主角西蒙对前妻说:“你知道为什么他想游过英吉利海峡吗?是为了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他已经步行了四千公里从伊拉克来到这里,然后还准备在冬天游过去。而我,自你走之后,我甚至连穿过马路去求你回来都做不到。”

他也记得关澜落泪的样子,说是被电影感动。她那时想到了谁?是否也在等着那个人走出这一步呢?

“因为我自己的一些原因”,她在最后发给他的那条信息里这样写道,他当时还有过怀疑。

但现在真相大白了,确实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轻松的感觉。他宁愿是他的错。

车子驶进小区,停车上楼,打开门,仍旧是空旷的房间。

齐宋四处找了找,猫窝,爬架,食盆儿,厕所,不见猫的踪影。

“马扎?”他轻唤,有些犹豫。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出声地叫这个名字。人跟动物说话有点蠢,他一直这么觉得。

果然,声音在房间里漾开了,无有回应。

养了等于白养,他在心里自嘲,但还是蹲下替它把屎捡了,猫砂翻干净,然后洗漱就寝。

睡到半夜,只觉微微窒息。他醒来,黑暗中看见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是马扎,前脚一只踩在他胸口,另一只正往前探,离他鼻子还剩两厘米。

乍一对视,人和猫都吓一跳。

齐宋:你特么干嘛?

马扎:看你死没。

齐宋:然后呢?

马扎:算了……

扭头弓背跳下床,没入黑暗中,几下就蹿得没影了。

再入睡便不安稳,断断续续挨到天亮,早早起床洗漱,换了衣服又去所里。

组里其他人到得迟,进门看见他已经坐在办公室里,都有些战战兢兢。

齐宋看见,自我反省,居然因为屁大点事,整起失眠、消沉、寄情工作的套路。他对自己说,“谢谢惠顾”的“谢”字都已经刮出来了还不甘心,出来混搞成这样,实属不体面。于是最后仍旧继续之前的规矩,出去跟大家说了声,争取傍晚六点准时结束,周日不用再进办公室。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等到六点下班,姜源那边却还亮着灯。齐宋没过去打探,知道这人未必有什么要紧的事,周末宁愿找理由出来加班,总比在家给孩子搞作业接送培训班的强。

离开办公室,他一个人在楼里吃了饭。吃完看看时间尚早,又从商场区的天桥走出去,一路散步到滨江。

那时夕阳将落未落,天空呈现出一种微红的淡蓝,像是一副巨大无极的球形屏幕,笼罩着下面无数的玻璃大厦,大厦上闪烁变化的广告,以及环绕其间的道路,宛如赛博朋克电影。只有偶尔一阵从江上吹来的风,里面夹杂着微腥的水汽,才又使人落了地,记起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齐宋停下,松了领带,倚着天桥站了一会儿,漫无目的地看着对岸的建筑,江上来往的船,江边照相的游客,还有临江的那家餐厅。此时已经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侍者正在收掉门外露天座位上的遮阳伞,好方便客人欣赏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