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江争永远都?在?为?这个家妥协、为?他这个弟弟妥协。

江让看得出来,哥哥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可少年总会想,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受委屈呢?怎么?会有人无所?谓任何不公平的对待呢?

哥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被环境所?同化,或许他只是不曾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眼见气氛被破坏了,阿妈赶紧拉着少年坐了下来,她手上端来一碗喷香的白米饭,拿起?木筷,赶着桌上的好菜全?都?挑进了江让的碗里?。

“让宝,”妇人眼中带着几分心疼催促训斥道:“赶紧吃,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啊,就是心太?软,江争不过是个等郎弟,你心疼他做什么??他生来就是伺候你的,不然你以为?当初阿爸阿妈买他来家里?做什么??”

江让指尖微微攥紧,他压抑着心口的情绪,嘴唇微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妍善霆

说到底,他也是伏在哥哥身上吸血的受益者。

他能说什么?呢?怨怪阿爸阿妈对自己的偏爱?怨怪这个封建迂腐的乡村?

就算他真的说出来了、点出来了,所?有人也都?会以为?他疯了。

江让只是一个被时代裹挟着行走的人,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就是现?实。

见江让不说话了,垂着头开始吃饭了,阿妈这才满意?的笑了。

阿妈也没吃饭,她只是慈爱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时不时待江让吃完碗中的饭食了,便又拿起?筷子翻来覆去地将菜碗中稀少的肉食、好菜都?挑给少年。

没一会儿,鸡汤炖好了,江争端着边沿有些生锈的汤锅上桌,许是烧开的鸡汤温度太?高,男人的指尖都?烫得通红,但?眉头愣是没皱过一下。

整锅鸡汤都?被摆在?江让的面?前,江争放下鸡汤,便转身又要回小厨房。

可这一次,江让却紧紧扣住了男人白皙起?伏的手腕,少年面?上的表情不动,周身隐隐带上几分威压,甚至某一瞬间同阿爸像了几成。

江让这次并未征求阿妈的同意?,而是平静寻常、不容拒绝地道:“哥,坐下,跟我?一起?吃饭。”

一旁的阿妈面?上显出几分不情愿,但?许是担心影响江让的心情,最后倒也没再多嘴了。

要按照以往,江争可是没资格上桌吃饭的。

于是,难得的,三人同桌吃上了饭,阿爸是还在?打谷场忙活,估摸着晚上都?回不来。

吃饭的途中,阿妈询问了江让在?学校的表现?,在?了解到少年近来考试成绩依旧稳定无错,便又是好一番的夸赞。

随后,也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阿妈转头像是不经意?一般的对沉默垂头吃饭的江争道:“说起?来,江争啊,你回来的路上应该也瞧见了老李家那个等郎弟了吧。”

“诶,真是世风日下啊,谁能想到平日里?看着那么?安静乖顺的孩子会这么?耐不住寂寞”

阿妈冷哼一声,内陷浑浊的眼中带了几分不屑道:“天?还亮着呢,就急不可耐地跟村口那不学无术的流氓鬼混。”

阿妈说着,眼眸微微定在?江争的身上,意?有所?指般警告道:“江争啊,做人媳妇儿的,就得守得住寂寞,若是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丢的是全?家的脸,你说是不是啊?”

江争还未说话,只是嘴唇微张,便听到身畔的木桌上响起?一道刺耳的拍桌声。

阿妈和江争都?愣愣地看了过来,江让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拍在?桌上的木筷捡起?来,冷着的一张脸上一半覆着屋外斜入的月光、一边洒着屋内昏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