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早已经驾轻就熟。将这些上流人士的庄严外衣撕开,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窃贼,一群窃取法兰西无数劳动者血汗的窃贼罢了。一个贼盗窃的越多,那么他就越有权势,越受人尊敬。

第二幕快要结束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那位杜?瓦利埃夫人的宠儿,克莱门特?梅朗雄先生走进了包厢。

杜?瓦利埃夫人的眼角跳出了几颗惊喜的火花,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很明显,新闻记者的到来让他喜出望外。

“梅朗雄先生!”她极为亲切地向新闻记者伸出一只手,“您不是说不能来了吗?难道内政部长的演讲这么快就结束了?”

“恰恰相反,亲爱的杜?瓦利埃夫人。”梅朗雄先生用一种极为风雅的姿态捧起了杜?瓦利埃夫人的手,轻轻吻了吻,“当我离开市政厅的时候,内政部长的演讲刚刚进行了半个小时,如果按照歌剧来类比,大概也就是刚刚结束第一幕吧。”

吕西安注意到,当他在吻杜?瓦利埃夫人的手的时候,那两只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直和夫人四目相对着,充满了暧昧的气氛。

“所以您中途抛下了内政部长来看我?”杜?瓦利埃夫人咯咯笑着,吕西安听到身旁的安妮小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在您和那个秃头的老古板之间做选择?只要是神志正常的人都知道应当怎么选。”梅朗雄先生轻浮地又朝杜?瓦利埃夫人挤了挤眼睛。

他转过身,又朝着两位小姐鞠躬,“安妮小姐,阿德莱德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们。”

阿德莱德朝着梅朗雄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而安妮小姐则高傲地抬着头,目光始终盯着舞台上的演员们,对梅朗雄先生的示好置若罔闻。

梅朗雄先生讪讪地笑了笑,终于转向吕西安。

“巴罗瓦先生,”他向吕西安伸出手,两个人握了握手。

“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梅朗雄先生在杜?瓦利埃夫人的另一边坐下。

“恭喜什么?”杜?瓦利埃夫人好奇地问道。

“巴罗瓦先生没告诉您吗?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了呢。”梅朗雄先生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他被列入了新年的授勋名单里,元旦一过,他就是荣誉团骑士勋位得主了。”

“可现在离新年还有一个月呢?”

“授勋的名单总是在公告发布之前就已经众所周知了。”梅朗雄先生翘起二郎腿,将后背靠在椅背上,椅子发出几声吱吱嘎嘎的哼哼声,“巴罗瓦先生在这次平定突尼斯的舆论准备中居功至伟,他得到这枚勋章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吕西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一丝酸涩之意,他注意到梅朗雄先生的胸前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勋章绶带作为装饰,这在如今的社会当中,实在和裸奔没什么两样。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吕西安谦逊地说道。

杜?瓦利埃夫人笑意盈盈地拍了拍手,“这真是一件妙事啊,是不是,姑娘们?”

阿德莱德小姐羞涩地恭喜了吕西安,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妮小姐也同样微微颔首。

“恭喜您,巴罗瓦先生。”她的声音依旧冷若冰霜,但至少是说话了。

梅朗雄先生再次朝着吕西安笑了笑,他脸上的肌肉线条是如此不自然,看上去更像是犯了牙痛病。

克莱门特?梅朗雄不会是唯一一个对他满怀嫉妒的人,吕西安心想,他的目光又看向观众席,这个大厅就是一片金碧辉煌的丛林,丛林里的每只动物一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地咬断其他动物的脖子,而他不过是一只刚刚进场的小兽而已。

想到这些,吕西安不由得感到周身一阵寒意袭来,他本就对晚上的歌剧心不在焉,如今更是感到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