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小姐的脸色变得发冷,她放开父亲的胳膊,朝吕西安行了个礼,“您的房子很漂亮,男爵先生。”
“您过奖了,”吕西安谦逊地低下头,“这些死物怎么抵得上小姐光彩照人呢?”
安妮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看得出她对社交界常见的这类恭维话感到厌烦,她轻轻拉起妹妹的手,又朝吕西安屈膝,抛下父亲朝大厅走去。
杜?瓦利埃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只能像一个傻子一样尴尬地笑着,作出那种三流喜剧里被女儿耍的团团转的父亲的样子,幸好此时杜?瓦利埃夫人已经走了上来,于是他无视了太太脸上聚集的阴云,轻轻挽起妻子没有被梅朗雄先生挽着的那条胳膊。
“亲爱的朋友们。”杜?瓦利埃夫人脸上的不满只保留了片刻,当她面对吕西安和阿尔方斯时,又换成了如花笑靥,“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有了你们,巴黎也变得无趣许多了。”
她抬起头,环视金碧辉煌的大厅,吕西安可以看到金子在她瞳孔里的反光,“这是一座宫殿啊……我小时候随父亲去过杜伊勒里宫,拿破仑三世的客厅也比不上您的富丽堂皇。”她用扇子挡住嘴巴,笑了一声,“况且您还用了电灯,那时候宫里的走廊永远都是一股子烟味。”
“您真是过奖,那个朝代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如果我们做的不比那时候好些,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吕西安说道,“毕竟之前内阁不是还说过吗?如今是个进步的时代。”
“也许时代进步了,”梅朗雄先生插言道,他现在似乎是意识到了吕西安远非自己的竞争对手,因此一下子变得极其讨好,“但无论在任何时代,您的宫殿都让人印象深刻……无论别人怎么说,有钱就是了不起。”他粗鄙的话令听到的几个旧贵族皱起了眉头。
“有钱也得有脑子才行。”梅朗雄先生身后传来讥讽的声音,他脸色难看地转过头想要反驳,可当他看到说话的人时,马上就像一条被打了的狗一样缩了起来,脸色惨白地讪笑着,那声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还在试图打鸣。
夏洛特?德?罗斯柴尔德夫人不慌不忙地走进大厅,她随手将邀请函丢给一个仆人,丝毫不在乎对方能不能接住。当她朝着吕西安走来时,她黑色的天鹅绒裙摆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动着,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艘劈波斩浪的战舰。
“您的气色真不错。”当吕西安亲吻她的手的时候,罗斯柴尔德夫人用一个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脸,“看来乘火车旅行果然舒服的多,难怪您要把我们这些可怜的旅伴抛下呢……”
她没有说完,阿尔方斯,吕西安和她三个人就一齐笑了起来,而杜?瓦利埃一家已经知趣地像鲶鱼一样滑走了。
“请原谅,亲爱的夫人。”吕西安一点也不打算在这位金融巨鳄面前用装傻的方式来浪费时间,“谁叫我选择了政治这一行呢?如今是共和国,曝光率就是政客们的命根子。”
“您可是把弗卢朗部长气的不轻。”罗斯柴尔德夫人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对于一个银行家而言,过度的曝光反倒是不利的,“他下船看到第一份报纸时候的脸色就像喝了粪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