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样,每次拥抱不用尽他的力量,似乎都不足以表达他的诉求。

仙溪镇那天,祁渊哭了,她是知道的,张熙后来还给她发了照片,男人蹲在地上咬着拳头泪流满面,手背上咬破的血痕触目惊心,衬得他身上的红衣讽刺又悲凉。

当时那照片,她看就看了,没往深里想。

任谁为祁渊哭了这件事震惊,她也是无动于衷。

可今天听夏薇这一二三的分析,她多多少少有了些触动。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承认那段关系里,除了结束时不太好看,之前她一直被照顾得很好,且两个人相处愉快,自己也很开心。

但是,她只是将之当一场协议,一场做戏的假婚姻啊。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和人发生感情,和人真的步入婚姻?

连她的干妈都会说,她有病啊,从小吃药的人,她生不了孩子的。

祁渊,你去找别人不行吗?

*

祁渊说:“不行。”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他在家里和国外几位心理学专家视频,分析沈逸矜的病情。

专家们表示与病人面对面接触治疗会更好,被祁渊否决了。

早在从仙溪镇回来后,祁渊便通过祁时梦约见了许医生,还去了疗养院见了冯美玲,再结合闻哲语说的,他全面掌握了沈逸矜的病情,知道了她的心防有多重,生活上是有多缺乏安全感。

而他没有办法告诉她,他在她背后做得这些事,他怕吓到她,怕她从此再不理他。

所以,他下了个决定,他要学心理学,自己治疗沈逸矜。

电脑里有一份音频资料包,是仙溪镇那天的全记录。其中大部分照片和视频他都看过,唯独一份最长最大的视频他从没点开过。

那是整场婚礼的突变,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件,也是他最后悔最想抹掉的记忆,以至于他一直没法面对,没能直面去接受。

此时,他坐在书桌前,面对电脑,眼神凝视那个文件好一会后,手指终于动了下,点击了播放。

画面里,女子掀了自己的红盖头,一身红嫁衣,温婉华贵,急怒使她脸上绯红,眉心紧拧,言语出口时,一双清绝的眸子里充满了失望,但看得出来,她还顾着彼此的体面,有所克制。

可在他双手碰到她时,她像是受到惊吓般忽然瞳孔紧缩,情绪随之激动。

看到这,祁渊按了暂停,支肘敲在自己额头上,用力捏了捏眉心骨。

很明显,沈逸矜从这里开始排斥他了,憎恶他的触碰,而他却不知其罪,还妄图更近一步。

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再往后,沈逸矜那歇斯底里的哭泣和恐惧充斥了整个书房,祁渊感觉自己像握了刀的刽子手,满口悔恨,却做着最让人痛恨的事。

他当时为什么不能多看看她的反应,多为她着想?

“我替结婚,替离婚,我们开开心心,好聚好散,不好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我没了父母,没有家,我住进你家时我有多开心,你知道吗?可是,你为什么要半夜赶我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无家可归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陷入极度的自我否认中,你知不知道?”

祁渊“嚯”一下站起身,合上电脑屏幕,面目瞬间阴沉。

“替结婚,替离婚”,“无家可归”,“自我否认”一个个字眼冲进他的耳膜,胀得他颅内轰鸣。

字字如剑,像是挑开他脖颈上的动脉,剧烈的疼痛感伴着窒息一下子堵塞了他的喉咙。

祁渊双手撑在桌沿,艰难地呼吸,口腔里有血腥味灌入,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