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同来的那几个举子已经写了不下五篇你养马奢侈,耗费大量运力,侵占城中口粮输送的文章。
“看在殿下的面上,前几次我都帮你压了下去,可现如今边事吃紧,再压不住了。你就听我一句劝,把玄莬放到旁处去养,哪怕是渭州呢。
“我爹也在那给我置了一套宅子。你若有意直接放过去就行。”
区希范很为难,让一个爱马之人离开自己的马,不啻于剖心挖肝。
但他又觉得殿下会同意这个做法。
正纠结时,老属吏又急着来报信了:“知县,楚主编,县廨外来了一个自称是东宫詹事的人,要求见县令。”
两人听到东宫两字后瞬间坐不住了,并不托大,急急前往县廨大门,只是一见其人,就有些失望。
是个皮肤很黑、手上满是老茧与裂口、瘦到几乎撑不起衣服的中年人。
尤其是身上有一个浓浓的咸味,似乎是刚从酱菜缸子里捞出来。
不过来人倒是并不意外他们的态度,非常淡定地拱手为礼道:“在下东宫詹事薛泽,奉太子殿下令旨来此。”
第65章 三角贸易
“贵县可知这温池县的县名由来?”
虽然这个自称是东宫詹事的薛泽相貌打扮与他们的印象相距甚远, 但官凭印信一应俱全,而且都是大开门的真货。
区希范与楚云阔也就当真的来招待,将薛泽让到了主位坐下。
然后薛泽一开口, 区希范心中的疑惑就去了七分。
优先办事,省略客气寒暄,单刀直入切题,属于是殿下一手塑造出的东宫风格,与寻常官员迥然不同, 极好分辨。
不过区希范还没摸准薛泽此来的意图,是殿下派来帮他, 还是考较提点他。
而两者的应对侧重点是不同的。
所以他就用了一个中庸的回答:“据唐时县志所载, 本县县名取自县东的温泉与盐池。因两者皆为本县特有,故取温泉之温字与盐池之池字, 合为本县县名。”
薛泽微皱着眉头咂吧了几下嘴,努力将嘴中茶水的苦涩味压下。
心道不愧是有盐池的地方, 水都比旁的地方要难喝。
其实在接到前往韦州的令旨时, 薛泽心中不乏怨怼。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远赴雷州,拿着太子殿下画就的晒盐池草图与笔记,先是同当地官吏周旋谈判,又是与乡民斗智斗勇。
搭上了全部的时间,风里来雨里去,不断试验调整,整个人都快变成盐干了,这才成功实现引海水大规模晒盐。
耗费了那么多心力, 吃了那么多苦,为的不过是加官进爵。
结果到这酬功的节骨眼上了, 殿下又对他说西北需要他,让他来韦州指点建造内陆的晒盐池。
不求规模多大,只要够用,暂时撑起局面就好。
可从东南到西北,光是之间的距离,就听着令人绝望。如果再加上在西北所要冒的生命危险,那就是让人想要掀桌子直呼辞官不干了。
更何况他薛泽在外人眼中虽是东宫门下,殿下心腹,但这远离京城,积年累月不得面见殿下的苦是谁吃谁知道。
梁鹤如何?当初殿下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东京城呼为元储恶犬,结果一朝会错了意就被勒令归家养老。
世情薄如纸,到现如今还记得他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当初的对头了。
这还是成日里鞍前马后伺候着的心腹呢。
那见不到面的心腹就更狗屁不是,他就像那飘着的风筝,殿下不高兴了可以随时来一刀剪断风筝线,让他自生自灭。
他不能一直这么飘下去,否则将来殿下说不定就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