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稚的心恹恹地落下去。窗外柳枝吐新绿,春色怡人,她却没被这明媚感染半分。
“不过你也别气馁。”程全屈着手指关节在她面前敲了敲,“我那个懂法律的朋友说,对方这种行为基本能板上钉钉,非法放贷八九不离十。他还根据存折上的金额变动、每个月的还款金额帮你算过了,高利贷没跑。”
杜若也附和道:“等你爸爸回来,你可以明着和他讨论这个事。他那里肯定能有别的证据。”
甄稚听了点点头,心情多云转晴,杯子里的奶茶似乎也变甜了。
她兀自琢磨了一阵,又问程全:“你那个‘懂法的朋友’,不会在上海吧?”
“……你别怪我,我是真的没法子。”程全破罐子破摔,拄着额头无奈道,“行啦,我说!所有事情都是岳山川在做我哪里懂这些?”
他神色不自然地补充道,“岳山川还让我转告你,他之后还会帮你写起诉书,让你别担心。”
甄稚忽然感觉微风拂过,窗外的抽芽的柳条伸进来,在她的心湖上拨弄。
年少的心事总是复杂,带着悸动,也带着埋怨。
“他是不是从小就这么神经?”她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在 QQ 上直接和我说,会死吗?”
“你们这别扭闹得够久的。”程全耸耸肩,“你也别怪他。他那时有多期待和你一起去上海,说出来你肯定不会信找我出来喝酒喝大了,抱着我的脖子一顿亲,吓得我一拐子把他撂地上。”
甄稚心里泛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叼着吸管喝奶茶缓解尴尬。杯子立刻空了一半。
“……那他一直不理我,什么意思?我以为他上大学潇洒得很。”良久,她小声说。
“你学习任务重,他又远在一千多公里之外。除了聊 QQ,还能干啥?”
程全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杜若,意在沛公,“他是想让你乖乖学习,等毕业了再说。”
“噢。”甄稚拄着腮,开始歪着脑袋发愣。
运动会结束得早,下午四点多,胡海宽陪着她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你忙着数学竞赛,还有时间看课外书吗?”甄稚随口问他。
“做题累了也需要换换脑子。”胡海宽见她额角沁出细汗,站起来把她旁边的车窗打开,“《城南旧事》挺好看的,谢谢你的推荐。”
甄稚又问:“看到哪儿啦?”
“看得慢,好不容易才看到《爸爸的花儿落了》。”
两个人沿着南鼓巷的树荫慢慢往回走。傍晚时分,藏在树冠里的鸟儿们尤其活泼,叽喳不停。他们走在树下,像是闯入了无数个吵架的鸟类家庭。
“我们家也经常吵架,但是几家亲戚关系近,吵不散。”甄稚忽然感慨。
胡海宽笑着说:“热闹点儿挺好。我看你们家外墙也是漆成了红色,挺别具一格的,看着热闹又喜庆。”
“那是我爷爷的主意。红墙是好看,时不时就有外地游客,站在我家墙跟前拍照。”
聊着天往回走,路途也没那么遥远了。
他们快靠近那红墙时,远远地看见一些邻居围在四合院前,指指点点,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等甄稚走近一看,邻居们正在讨论的,正是那一堵红墙。变得污糟凌乱、被人乱涂乱画的红墙。
墙上被人蘸着黑色油漆,像刮腻子那般大剌剌地在红墙上刷着巨大、丑陋的字:
【甄老赖之家!欠债还钱!】
甄稚木然地眨了眨眼睛,向胡海宽挥手道别:“今天也谢谢你。明天见!”
说罢,她有意忽略掉邻居异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拐弯,推开四合院的大门走进去。
或许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