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我的身份证是不是在……”
“你爷爷不在旁边吧?”甄青松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
对面的背景音很嘈杂,他似乎在一处人来人往的地方,行人的交谈声几乎是擦着话筒过去的:
“护士小姐,你帮我看一哈这个单子……”
“要命哦!哪能要花介多钞票啦?”
“爷爷在里屋呢。”甄稚感觉心脏一下子紧缩,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爸,你怎么会在医院?”
“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听着,别跟你爷爷说:我卧室衣柜中层抽屉里有一张银行卡,你找出来拿着,马上来积水潭!”电流让对面父亲的声音听着嘈杂而模糊,“嘉禾在川藏线上出车祸了,昨晚紧急转运过来,情况很不好。”
一记重拳狠狠捅进胸腔,甄稚感觉自己被抛入深海,拼命扑腾着浮出水面呼吸。
她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提线木偶被牵引着去父亲卧室的衣柜翻找,飞奔出南鼓巷,抬手拦出租车,并在每一个红灯前紧张地在膝盖上搓着手。
出租车在新街口东街堵得严实,甄稚在后座歪出脑袋朝前看,三列红色刹车灯望不到尽头。她瞥了一眼计价器,数了钱扔到副驾驶座上,推开门下车。
“哟嗬这小闺女儿,咋得这么心急……”
甄稚一甩车门,把司机的话截断,穿过停滞的车流,朝医院一路飞奔。
她在缴费窗口把银行卡递给甄青松,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问:“我姐她……她怎么样了?”
“昨晚做了手术,现在估计已经醒了。”甄青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你去医院外面的小餐馆打包几碗面条我想想啊,要四碗。还有水果、牛奶什么的,你看着买。”
他打开钱包数钱,甄稚问:“其他人伤势怎么样?”
“这两天川藏线大暴雨,他们的车在路上侧翻,直接冲出护栏。泽楷伤得最重,听说还躺在成都医院的 ICU 里……一根铁条从这里穿过去。”甄青松皱着眉点了点自己的气管,把钞票递给她,“快去吧。”
甄稚脚步虚浮地晃出医院大厅,坐在小面馆外摆的板凳上发愣。昨晚的夜雨急促却短暂,阳光被濯洗得很透亮,此刻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盛夏骄阳里,刺眼发白,如同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