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岳山川帮她的第一步,就是先去西单商场换身行头。
从小到大,甄稚的所有衣服,都是红叶服装厂的样衣。工厂里做出了新款式,总是会先送到甄家大院。由于样式中规中矩,大部分都会原封不动批量投产。
二姑以前会踩着缝纫机把这些样衣重新拆线,按照甄稚的身形重新改一遍。可后来忙着操心赵嘉禾的功课,她不常来南鼓巷了,那台缝纫机翻转到桌板下,盖上白色蕾丝布,伪装成了客房角落里的一张小课桌。
为了不被同校的熟人看见自己和一个男生逛商场,甄稚只好找了一套红叶服装厂本季新品穿上。可站在镜子前左右端详,又觉得自己看上去像个哑铃。
“蝙蝠袖配喇叭裤,这不是二十年前流行的样式吗?”
果然,当岳山川在西单商场门口看见她时,毫不客气地拎起她发泡的袖子,“我好像知道你爷爷为什么总说‘甄家要完蛋了’。”
这也是甄稚一直没想明白的。明明两个姑姑人聪明又懂时髦,爷爷却偏要让两个儿子接手红叶服装厂,到现在生产线上还在出二十年前的款式,订单能有多少?
爷爷的腿脚不太好,近年来已经不能坐很久的车去工厂检视,所以每当换季的时候,甄稚总会穿着新打版的衣服,模特走秀似的,面无表情地在院子走 T 台。
“现在工厂里都是些什么师傅,这衣服能有年轻人愿意穿吗?”老爷子每次看了都不满意,冲甄青松发火,“你要是不懂时髦,就去书房最底下的柜子里翻嘉禾以前买的那些《瑞丽服饰美容》,你让师傅照着模特穿的样式一件件做,订单它能上不去?”
甄稚的父亲,刚愎自用的北方爷们,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错,梗着脖子分辩:“杂志上都是时装,拍照给人看的,这些吊带、露脐装走在大街上谁好意思穿?”
气氛降至冰点,甄青松又找补一句:“爸,现在卖东西都强调找准目标群体,不可能有一样东西适合所有人。我都想好了,咱们厂是老牌子,年轻人不喜欢,可咱本来也不是给他们设计的您摸摸这羊绒,鄂尔多斯产的,红叶做的是品质货。”
老爷子不想和他费口舌,接过甄稚端来的雀舌呷了一口:“我听说工厂新招了一批师傅。是我给你说的服装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吗?”
“爸,眼下服装生意不景气,咱们还是得节约成本。”甄青松说,“年轻人不如老师傅经验丰富。”
甄稚也不知道家里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反正这个月她的零用钱又被克扣了二十。本来她今天还约了一个人,要在西单百货的麦当劳见面,但此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勇气推开玻璃门。
“怎么,中午没吃饭啊?”岳山川见她的目光还黏在“开心乐园餐”的玩具展示柜上藕断丝连,赶紧把她拖走,“知道今天要跟我一起逛西单,专门瘪着肚子来敲我竹杠?”
对了,她怎么就忘了?她现在可是有个亲哥哥不,堂的。
“哥,你就带我就吃个汉堡嘛……”甄稚咬咬嘴唇,见他不为所动,又改口,“一包薯条也行!”
岳山川想了想:“那我今天上午去网吧的事,你不准告状。”
“您放一万个心。”甄稚作势把两片嘴唇之间的拉链拉上。
岳山川去柜台点餐,甄稚百无聊赖地拄着下巴,观察熙熙攘攘的人群。前两年亚洲金融危机,很多外贸公司接不到出口订单,经济萎靡了很久。大家都盼着千禧年是个转折点。如今看来,似乎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猫着腰溜进来,蹑手蹑脚地绕到她跟前:“在想什么呢?”
这时正好岳山川端着餐盘过来,看见有个陌生的女生,疑惑地给甄稚使眼色。
“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哥,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