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大街小巷闲逛,和武康路、南京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晚上去吹外滩的风,在金碧辉煌的万国建筑群前比着剪刀手拍照,一直到明月高悬,在街边买一支草莓或香草味的冰淇淋,坐着双层巴士晃回弄堂,时间缓慢而悠长。
在上海的最后一天,惠风和畅,两人在绿意盎然的豫园喂鱼,甄稚提出要去隔壁的城隍庙拜一拜。
庙门口给每位香客发了三支清香,甄稚领了拿在手里,一路上若有所思,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小心点!”岳山川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在想什么呢,不好好看路。”
“我在想,你能不能给我分一支香?”甄稚盯着他手里。
岳山川把三支都拿给她:“全都给你,我不信这些。”
“不要,我可没那么贪心。你给我一支就成。”
见她不由分说地把剩下的香塞到他手里,岳山川一时来了兴趣:“你要许什么愿?算得这么精确。”
伴着浑厚深沉的钟声,甄稚扳着手指开始数:“一支祝家人平安顺遂,一支祝我和杜若高考大捷,一支祝我姐财运亨通……”
“还有最后一支呢?”
甄稚却噤了声,只是说:“不告诉你。”
最后一个愿望,自然是和你有关。
她把四支香拢在一起,伸进燃香塔里点燃,朝四面神殿毕恭毕敬地躬身祈愿,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香插进宝鼎香炉中。
见她神情如此严肃认真,岳山川捏着两支香,忽然发觉自己也有了想要祈求的心愿。
“像你一样,站着鞠躬就行?”他观察着大殿里跪在神像前叩首的香客,“还是要跪下?”
“刚才还说不信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虔诚?”甄稚抿着嘴笑,“心诚则灵。”
岳山川走到宝鼎香炉前,还没等她阻止,就把她刚才插进去的四支香拔出来,拿着这一把清香挨个去每一座神殿,排着队在绸缎包裹的跪垫上五体投地,最后才把六支香一起插入香炉。
甄稚觉得好笑:“你在做什么呢?”
“怕你礼数不周,许的愿望实现不了。”岳山川看了一眼袅袅升起的白烟,“走吧,回去收拾行李。”
甄稚任由他牵着手,绕过寺庙深红色的墙壁,追问道:“刚才许的什么愿望?真难得,还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呢。”
“我是说给神明听的,不告诉你。”他在学她刚才的语气。
甄稚用力捏他的手:“鹦鹉学舌,真小气!”
“两个愿望都和你有关,这还小气?”岳山川无奈。
甄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倒呛得她接不上话。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赶紧岔开话题:“你不是要在学校准备法考吗?明天和我一起回北京,不会耽误你吗?”
岳山川抬手拦出租车:“只要你别每天来招我,我在哪儿都能复习。”
“……我也有别的事要做好不好?”甄稚把开始发烫的脸撇到一边,“我攒了一堆小说打算在假期看呢,回去我就天天和图书馆约会,你别自作多情了!”
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在他们面前急刹。
“好啦,当然是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不然我干吗要买和你同一趟的飞机?”岳山川拉开后排车门,朝里面努嘴,“天热,别晒晕了。”
甄稚想,以前总在想方设法总结一个吵架公式,能在与岳山川拌嘴的时候立于不败之地。如今,赢他的法子,似乎是找到了。
七月的北京,骄阳不知疲倦地高悬天际,把一切事物都晒得发白。
高考出分的那个晚上,甄稚把双脚蜷在椅子上,谨慎地输入自己的姓名和证件号,环抱着膝盖焦急不安地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