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有一日脑子真的会烧坏,便将身上唯一一件与谢氏有关的东西,贴身佩戴的那块祖传玉佩赠予他?,承诺来日以命报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知道他?最终是如?何将他?背出密道的。

因为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伏在他?身上痛哭的苏文?卿,他?一直以为,盗了卫氏令牌、舍命背他?出昭狱的是苏文?卿,同样有一副清瘦身形的苏文?卿。

他?错了,大?错特错!

错得荒唐,错得彻头彻尾!

卫氏防守何等森严,北镇抚昭狱防守何等森严,就算苏文?卿凭借卫悯信任,侥幸盗得卫氏令牌,也不可能那般轻易进入昭狱。

再退一步,就算苏文?卿凭借令牌顺利进入了昭狱,又怎么可能轻易获知卫氏密道所在。

世家大?族所建密道是留给本族的最后一条退路,就算卫悯再赏识苏文?卿,又怎会将此辛秘告诉一个外人。

他?那时被仇恨蒙蔽了心窍,对卫氏恨之入骨,心心念念只?有家族血仇,连夜里睡觉都?在想着如?何能将卫氏阖族屠杀殆尽,让乌衣台鲜血横流,让卫氏血债血偿,所以才会对苏文?卿救他?之事深信不疑。

虽然苏文?卿从未将那块玉佩显露在外,可因为其是二叔义子的特殊身份,他?从未想过去?讨要验证玉佩。

身体越沉越深,冰冷刺骨的河水灌入胸前肺腑,如?冰锥一般刺着内府血肉。

然而肺腑之痛,却比不上心痛之万一。

因他?不仅记起了密道里他?们相依为命的一切细节,也记起了兵围上京、登基称帝之后他?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

他?看到察觉到真相的自己大?步冲向那座冷殿,满殿白色灯笼簌簌摇晃,密密麻麻排列的灵牌前,铺着一张竹席,席上,一道清瘦身影一身单薄雪色,安静蜷着,腕上尚戴着那副乌黑锁铐。他?容色如?雪,唇色浅淡,双目安静闭着,长睫在面?上投下一小?圈弯月一般阴影。

他?永远睡了过去?。

因为长期戴着锁铐,腕上肌肤青紫斑驳,不少地方都?结了痂。

然而隔着这斑驳伤痕,他?依旧看到了他?腕上因为割血留下的旧日伤痕。

他?拖着千钧步伐,缓缓走过去?,俯身,颤抖着伸出手,终于摸到了那熟悉的清瘦筋骨,再也抑制不住,胸口剧痛,吐出一大?口乌血。

他?看到了他?留在案上的最后一首诗。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一首描写金陵的诗。

而殿中他?翻阅最多的书,也全部与金陵有关,连临摹的字帖,也是金陵岁时记。

他?也终于知晓,当日他?肯冒死从昭狱救他?出来,是因为有人许诺了他?,让他?回金陵。

虽然他?并不明白,他?一个自幼长在上京的卫氏子弟,为何会对金陵情有独钟。

他?在殿中枯坐一日,最终在他?们成婚的吉服里找到了那块玉佩。

他?经历了第二次心如?死灰。

所以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太久的情况下,相信了北梁流传已久的巫蛊传说,不顾旧疾发作?,坚持领兵出征,在一个血月高悬的夜晚,来到落梅关外,漠北草原。

他?在明知北梁人设了陷阱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冲向北梁千军万马,杀到力气尽失、再也站不起来时,任由万千利箭穿过胸膛,以一身血肉为祭,催动了那传闻中的巫蛊之阵。

他?仰面?躺在那提前为他?挖好的坑中,感?受着血液一点点自身体里流失,睁眼,看着天上那轮血月越来越大?,以至于覆盖了整个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