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哈尔德将军评判你们之间关系的时候,你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施莱歇尔的名牌取了下来,属于霍夫曼的那块已经转交给了他的家人,现在就只剩下施莱歇尔的了。
“将军,这是赫伯特的名牌,他在背水一战之前将名牌交给了我,他,他让我告诉您,不,他想告诉您……”
“‘父亲,我绝不投降。’”
威廉听到后神色大变,绿色的眸中哀意明显。格哈尔德将军原本厉色的神情骤然变得诡异扭曲。
他将自己儿子的名牌牢牢地握在了手中,紧握成拳的左手青筋暴起,戴在手上的党卫队员最高评价的象征之物骷髅戒指银光闪闪。
他无视站在你旁边的威廉,鹰隼般盯着你的眼睛,像是要凭空将你的眼珠子活生生地挖出。
你也清晰地看见了他眼睛中冒出来的冷光,他的目光远比以往更加狠戾和冷酷,和方才跪在地上哀求别人的父亲的形象截然相反。
良久之后,格哈尔德将军把垂下去的目光停在了系在链子上的那枚海蓝宝戒指上,然后取了下来,让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他竟然把戒指交还给了你。
“这是赫伯特的母亲留给他的。”
“你有一双和他母亲一样的眼睛。”
*
苏联军队押送着一批德军战俘,浩浩荡荡地前往绍什库特战俘营,一部分不能走路的受伤的战俘像破布一样被拖在卡车后面。
施莱歇尔拄着用荆条做成的拐杖,拖着伤腿,摇摇晃晃地跟在一群穿着破烂军服的战俘后面,刺骨的天气让施莱歇尔的牙齿直打颤。
苏军禁止战俘互相搀扶,只为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的两条腿都被子弹击中,右腿的伤口更深更严重,他是幸运的,子弹深至骨头,但是没有切断神经。一小支瑞士大使馆下的国际医疗队不顾苏军的阻止,为他注射了破伤风针,取出了子弹。
苏联人将施莱歇尔和其他被俘的德军赶到了水坑和臭水沟里,按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趴在地上喝肮脏的雪水,吃浸泡在汽油桶里的玉米面。
在遭到了不知道几轮的毒打和虐待之后,生命力顽强到可怕的施莱歇尔终于坚持到了被转运到战俘营。
大雪纷飞,远处不知道是哪里落下了几颗迫击炮弹,机枪声响了一阵又不响了,更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轰炸声。
两天滴水未进的施莱歇尔还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苏联人的鞭子紧接着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股剧痛袭来,他的脸半埋在了湿漉漉的雪水里。
雪花一片片地落在他的身上,渐渐地堆积成了小小的雪丘,像是冷酷无情的大自然给死人做的一座衣冠冢。
“活下去好吗?”
恍惚中,施莱歇尔的耳边好像出现了一个柔和的女声,他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惊醒,瘫在地上的双手渐渐地被他握成了拳头。
在布达佩斯,施莱歇尔用枪抵住了自己的下颌,却没有就像他多次幻想过的那样悲壮地死去,不是因为子弹卡壳了,也不是因为他忘记打开保险栓。
而是因为在开枪的前一秒,他好像听见伊娜又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活下去好吗?”
正如现在一样。
在苏联人惊讶和憎恨的眼神中,施莱歇尔重新爬了起来。
失去拐杖的他走起路来无比艰难,恶劣的天气让他更加痛苦,扭曲摇摆的身体像是动物园里的小丑,在旁边尖锐的嘲笑声中,他几乎是挣扎着才能保持平衡,摔倒了多少回,就爬起了多少回。
活下去,活下去。
至少要活到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
作者有话说:
维莫克,就是第18章的维莫克水电站。